讓我歌唱

 

文:Pat

 

》/フアソキー末吉、松本剛天下出版有限公司/199464

 

中學時期的我並不關心社會,也沒有對屠城舉動義憤填腔的父母,所以我大學一年級才首次參加六四晚會。首三年因為上莊的關係,都在場外派發刊物和做一些有的沒的事,到畢業後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從來沒有坐在場內,拿著紙杯和蠟燭,進行那些所謂的刻板紀念儀式。不知何故,坐在人群當中,我就是無法開口唱歌,哪怕那是集會中互動性相對地強的環節。

 

去年春夏交替的時候,有一法籍友人來訪,他的嗜好包括觀賞香港電影,以及在家裡的衣櫃種植大麻。他離港的日期剛好在六四之後,遂馬上邀請他一起參加六四晚會。友人雖然幾乎看過所有我沒看過的港產片,但廣東話還是一句也聽不懂,也不知道歌詞內容。是故,我們成為方圓廿個身位中僅有閉上嘴巴的兩個人。身旁的人喃喃自語,或放聲高唱的時候,他半舉起相機猛拍燭光,我低著頭名為沉思實為發呆。

 

完場後,友人問為什麼我們都這麼循規蹈距,主持人說唱什麼歌就拿起歌詞紙一起唱。可是除了〈自由花〉和〈血染的風采〉,我們還可唱什麼?歌曲的時代意義在於與之相繫的記憶,如果記憶其實是一種脆弱的東西,那為什麼還要唱下去呢?

 

在一片河蟹浪潮中,把六四屠城畫得繪形繪聲的漫畫《北京之夏》,卻隱身於眾內地在線漫畫網中力保不失,只是在某站被歸類為格鬥漫畫。來自日本的徹問六四倖存者綠,那時候在廣場上,他們都唱什麼歌。綠回答說,大家都是為了追求理想,所以集合在一起,挺起胸膛地唱Rolling StoneBeatles,「想唱什麼就唱什麼」。八九年的五月中,綠的情人劉站在廢棄的巴士上,拿著結他唱〈Stand By Me〉,附近的學生、軍人都笑瞇瞇的聽,綠更是不知不覺掉下眼淚。鏡頭隨即帶到六月四日晚的凌晨,劉和廣場上許多許多人在綠的眼前紛紛倒下。一年後,在酒吧裡唱著〈Don't Break My Heart〉(原唱者為黑豹樂隊,與本漫畫沒有關係)的綠,與為了逃避混噩的演藝生涯而來到中國的徹談起往事,令徹矢志要在天安門廣場上,以歌聲安撫人們傷痛。

 

《北京的夏》最後演變成一個求愛不遂的失戀故事。只是兩年之後,徹帶著重新上路的朝氣,回到北京開了一場堂堂正正的搖滾音樂會,因為他相信這些受傷的人們需要搖滾,衝破眼前的阻礙。堅持留在中國的綠,到處傳唱對未來的期盼。不是說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而是要求「不要令我更悲傷」。雖然非常含蓄,但遺忘或原諒,也是要有底線的。

 

今年六四,友人也許留在家裡吃草,用自己的方式紀念六四。我嗎,也沒有答案,但姑且套用一句綠的歌詞:「雖然現在捉不到你的心在想什麼/可是/在將來一定可以」。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