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章  藝術啊藝術——訪中大藝術人 黃靜、周思中、譚棨禧  呂:呂振光教授(藝術系教授) 梁:梁寶山小姐(藝術系校友) 洪:洪強先生(藝術系校友) 文:文晶瑩小姐(藝術系校友) 問:黃靜(《中大四十年》編委)   周思中(《中大四十年》編委)   譚棨禧(《中大四十年》編委)  問: 中大藝術系同學被人理解為保守,你怎麼看?  呂: 我覺得大部分都是的。他們都循規蹈矩,都好乖,比我以 前乖好多。但這是全港學生的普遍現象,而且羊群心態是 很普遍的。  洪: 我想我們不應該看學生保守不保守,而應該看學生怎樣看 藝術、創作,創作風氣有甚麼不同,創作態度是怎樣。打 算鬧學生的人才會說學生保守或不保守的。這種說法中帶 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問: 中大藝術系學生在社會、在藝術圈是怎樣的呢?  文: 香港長久以來可以讀藝術的地方,就只有中大藝術系。直 到三年前藝術中心搞了藝術學院,城大也出現了創意媒體 學院。  呂: 中大藝術系早期學額少,一年只有幾個畢業生。而且,由 當時至現在,藝術系學生的能力並未受到尊重。所以中大 藝術展都無人看。每年租大會堂搞的系展,藝術圈當然不 會理睬;除了是因為藝術系學生外,大會堂高座展覽場已 被公眾認為「保守」的象徵,不知所謂的展覽才會在那裡 展出。但每一年展覽還是會在那裡搞,因為平,也因為那 裡才保證有期。有一年系展的剪綵嘉賓是梁秉中(前新亞 書院院長),老師、同學和嘉賓一共不超過20人。  返回中大藝術系課室展覽後,始有有意入讀中大的中學生 拉大隊來看。如是者辦了5年,效果不俗。近十年的學生和 展覽會的讚賞聲音佔大多數。  文: 中大藝術系的形象好神秘。藝術系同學拿到獎都不會發新 聞稿。  洪: city前任院長好厲害,她可以在半年間令全港市民知道有 個創意媒體學院;創意媒體已經成為一個term/category; 更使香港人從另外一個角度value去看創意。中大、理大和 城大,學生質素差不多,師資差不多,但學院的曝光程度 就有所不同了。理大、城大等在思考如何將創作變為social value,藝術在社會產生甚麼價值。中大藝術系的價值卻不 在於與社會聯繫。  香港不同外國,那裡的人由小到大認知藝術,原因在於藝 術已是生活的部分。在香港卻就要硬銷藝術如何造福社會 ,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梁: 我不是好想親近社會。這樣就不會有藝術。  問︰ 藝術系學生就是/不是藝術家?  呂: 像剛畢業的藝術系學生關尚智說:「我要發達」,擺到明 。如不只是說說,而是認真的達成自己的目標,那有甚麼 錯呢?「為何我從事藝術創作,不可以和普及文化融合? 」關尚智自封藝術新人王,你看他的biography,「關尚智 回顧展」,與甚麼偉人握過手,都是吹牛的。不過其實個 個學生的biography都在吹牛,但那些都沒人看。而他就懂 得突出自己了。  梁: 我們常以職業衡量價值。大家都好習慣的模式是,我們的 身分就是我們的職業。現在的藝術家,個個都擁有大學學 歷,來自某一個社會階層,好清楚的。近5年藝術圈出現越 來越專業化的現象,專業化就是用你學回來的knowledge去 賺錢。早一輩的藝術家,他們用自己的其他才能來補貼創 作,例如在油麻地小輪開船。現時是透過較廣義的定義藝 術,去持續自己的藝術生命──近5至10年好多人去理工大 學這種地方教授設計。所謂專業化其實是塘水滾塘魚,教 育養起了好大sector的人,藝術系最少養起了一群教授、 助教、研究助理等等。  呂: 但比例好少的。  梁: 至少有這個趨勢。藝術系正如任何一個industry,需要的 不只生產東西的人,要有好多周邊好多人托/度出來的。 藝術家可以成到氣候,要些甚麼人呢?要有行政人員、要 有做research的人、要有教育人才,要有寫文化藝術評論 的人,不只是藝術家。藝術系打正旗號,最重要、最core 的東西是創作。但與此同時,為了使整個藝術的制度可以 維持,就要培養一些可以策展、寫到東西的人,以將藝術 活動推廣予街外人。  好像呂振光在素描課這個基本課程的第一課就問道,哪個 想做藝術家舉手。我沒舉手,但我大聲說我想做藝術家。  呂:  我覺得我只是一個工人。操作上是。和藝術的距離很大。    文: 這裡的老師抱持開放的態度,助你達成你要做的創作。上 陳育強的塑膠彩課,我只塗了一層黑色在一條鐵絲上。對 學院、對藝術系的批評,學院比當代藝術思潮遲了10年。 在器材、工具上和課題上。  洪: 有一位教授和我說,藝術家的使命和科學家差不多。有兩 條路,一是教書,一是尋找未知的真理。而香港,因為不 尊重科學家,所以也不尊重藝術家。  梁: 在藝術系那幾年一路讀一路鬧。讀到最後期,才珍惜。藝 術系越無用的地方越有用。這麼細的一個系,資源不夠, 全系不足100人,但另一方面,自由度和對學生的容忍度, 都不是其他學系可相比的。小學系效果,就是一個傳授知 識的地方基於人本傳授知識——緊密的師生關係、身教等 ,已不單是知識的傳授。這種環境、氣氛俾到你的東西, 對習藝術來說尤其重要。  呂: 丁衍庸(前藝術系教授)上課只自顧自畫畫,這種老師在 這個年代,早已被炒魷了。但人人都尊重他。張教授(前 藝術系教授)只和同學食早餐,有幾多時候會講藝術?  而我這個教授是年青學生的觀眾,好鍾意看他們的東西, 好鍾意看到他們說出我的感覺。我是一個會「追蹤」他們 的觀眾,觀察他們現在做些甚麼出來,寄望並估計他們之 後會做些甚麼。畢業後,我還是他們的觀眾。我不會將我 認為對的東西授予同學,因為每一代的路線很不同。你帶 有越強的主觀性教授學生,越會帶來短暫的效益,但也越 可能對學生有長遠的束縛。    問︰ 中大藝術系如何將自己定位?  呂︰ 藝術系是新亞書院的,其方向傳統當是重視中國傳統之餘 ,同時兼及中西文化的融會及平衡。  問︰ 這種強調中西文化融會的定位有沒有在不同的時代氣氛之 下改變呢?  呂︰ 我相信,無論任何一個學院如何強調,也不會鬥得過國際 思潮。而所謂的國際即是西方,中國藝術無疑是弱勢的。  梁︰ 新亞在那段「花果飄零」的日子固然有其歷史任務,但在 這個後殖民地時代能否再分中西?套在藝術上恐怕只能在 媒介的使用上分中西,整個香港文化實難分中西。石家豪 的國畫別人根本不當是工筆,那它是中國還是西方藝術呢 ?以我個人的學習體驗來說,我一開頭總是在想如何可以 避開所有關於中國藝術的科目,但漸漸地我會發現,中西 的分別對我的bring-up並不重要。所謂的tradition畢竟是 invent出來的。我關心的反而是︰在藝術系中,沒有人質 問為什麼我們要覺得中國藝術重要,這裏欠缺的是一個批 評性的、決定性的判斷。  呂︰ 但其實你地覺得如果中大藝術只講中國藝術,不理會西方 藝術,又得唔得呢?  眾人︰ 唔得……  呂︰ 點解呀?  文︰ 因為冇市場。  洪︰ 唔係,唔得,因為學一半唔學一半。中國藝術只是藝術中 一個很小的環節。我們是學藝術,而不是中國藝術嘛。  梁︰ 唔係喎,你夠冇讀印度藝術、拉丁美洲藝術、非洲藝術、 南極藝術、北極藝術咯。  洪︰ 西方藝術係主導的潮流嘛。  呂︰ 就係囉。西方的藝術教育,並冇好似我地學西方藝術咁學 習中國藝術的。這大概就只是因為西方藝術總是在一個主 導的位置。    問︰ 藝術系在新媒介潮流的衝擊下,有沒有壓力?  梁︰ 買左廿幾部電腦囉。  呂︰ 我就冇乜壓力。但藝術系是有壓力的,但無能為力,藝術 系太細了,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我地唔係雕塑系、國畫系 ,我地係藝術系喎,乜都學d。而又只得三年。  問︰ 壓力的意思是為保存既有模式而感到吃力,還是在力求追 上新形式上感到吃力?  呂︰ 藝術系是要更新的。但資源有限,不可以再加課程了。我 們究竟不是美術學院的規模,香港的大學環境也無法配合 。香港的大學藝術教育其實是取代了中學時的藝術教育的 。在中大,各方面的藝術知識同學都要學,這情況是好是 壞實很難說得準。  這意味著中大藝術系是個培養藝術人,而不是培養藝術家 的地方。環顧其他地方的藝術教育,中大的方向是絕無僅 有的,可說有香港特色。  問︰ 到底新媒介的介入是好事還是壞事?  文︰ 藝術系太小了,只是大學這個很大的架構裏的一個小部門 ,沒辦法。不容易做到貼近時代的步伐。  呂︰ 也就是說——如果要加新的課程,就得放棄原有的了。  梁︰ 但這不是只有藝術系才有的問題,這是整個知識界越來越 分工化、專門化的問題。現在每個系的areas of study都 要多了很多。  洪︰ 例如poly在開發new media課程時就要放棄板畫、攝影。但 效果唔太好,新同學連光圈、快門這些最基本的技巧都唔 識。  呂︰ 丫,我接受到喎。    問︰ 中大如何面對其他學院開設有關藝術的科目?是不是一種 競爭?如何面對這種競爭?  文︰ 這無疑有壓力,但如果真有一種競爭,同學有壓力去令自 己做d四正d既野,或者是一種好事。  呂︰ 其實不需要其他藝術學院的出現,中大藝術系也會要求自 己比以前做得更好、在本身的範圍內做得更好。對比藝術 中心,其實我們的研究範圍和收生取向都很不同;有不同 的藝術教育方式出現,我地好開心就真。其他學院開設藝 術科目,大家參考的機會大了,更可以互相刺激,對香港 整個藝術界是有好處的。我們的目光並不是專注於要與其 他院校競爭,而是要放眼整個國際的藝術思潮。  洪︰ 我相信這裏面沒有正面的衝突。大學的教育是一種human的 教育——著重人格的修養,而不是專技的培訓。中大的教 學是整個人格的教學、培養。藝術中心的課程設計看來很 不錯,但我較懷疑藝術中心這種「take course、上堂、落 堂」的方式大概未必做到中大的老師與同學之間的、human 的感染,更未必有這種大學教育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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