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志文飯局之「誰搬走了我的工人代表」？

志文飯局之「誰搬走了我的工人代表」？

文：陳志文

老爸說過，人生是一盒焗飯－－無論你以為它是多麼新鮮，即叫即焗，但其實一切都已「整定」。老媽則說，人生是一爛局－－無論你是如何想把它做好，最多只能令它看起來沒有實際那般爛。

如果人生離不開一個「局」，我希望我的人生是個飯局。

志文：大家好。歡迎收看今集的「志文飯局」。我係你的節目主持人－－陳志文。今日我們來到志文樓的pantry-; 與一位嘉賓共晉晚餐。未介紹這位嘉賓之前，或者先講講今晚的話題－－話說早陣子立法會議員嫻姐，就最低工資立法的草案辯論時，被指出賣工人利益而淚灑當場。究竟工人的利益背後是指甚麼？工人代表又如何被出賣呢？

今日我們請到一個工人－－陳伯，與我們講解工人的利益……

（鏡頭轉到陳志文對面，影著一個年輕人，昏倒椅子上）

志文：喂，醒一醒！別睡了夠鐘返工啦！

年輕人：（悠然轉醒）夠鐘返工了嗎？……這是甚麼地方？我為甚麼被綁在這裡？啊！慢著，我認得你，你是那個甚麼志雲……是甚麼電台高層，專門玩女明星請她們宵夜直落然後拍片還要把片段放上網那個……我有看過你的節目！

志文：（轉頭對攝影師示意剪走之前的片段，然後說）你認錯人了。我們不過想與你談談工人的利益吧。

年輕人：哦。我有片酬的嗎？

志文：對不起，應該沒有。不過你可以隨便叫食物。你喜歡吃甚麼？這裡幾乎甚麼都有。
年輕人：我嗎？我最喜歡吃生冷食物，例如三文魚刺身……

志文：真的不好意思，由於近來天寒地凍，所以我今日無預備任何生冷食物，不如我們吃火窩吧。先來個麻辣湯底……你要試試嗎？

年輕人（皺眉）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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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在我們面前，有一碟豬大腸，先放到窩裡灼一灼……在豬大腸熟透之前，讓我先問問你：你贊成為最低工資立法嗎？

年輕人：作為一個大學生，畢業出來的狀態就似你筷子挾著的滾水淥豬腸－－兩頭縮。新鮮人的人工絕對不會高，為了要保住份工，又要花錢自我增值進修……可以有最低的保障總好過甚麼都無。

志文：（食神韜腔調）先試試豬腸……爽滑到呢……點少少頭抽，好味到，其他地方都吃不到……不過話分兩頭，有很多人都不是這樣想。例如有人覺得最低工資會干擾市場，又會嚇跑投資者，削弱香港的競爭力諸如此類……

年輕人：其位使然啦。我不是老闆，自然不知最低工資對他們有幾大傷害。不過有不少發達國家都有實行最低工資，而只要這個工資並非高得離晒大譜，影響一般都很少，但這個對整體經濟極些微的影響，卻可以幫到很多打工仔。

志文：相信有很多讀緊經濟學與商業的人都不會同意你的講法。

年輕人：我都知道。其實我都很想理解他們的想法。起碼我覺得現時香港的經濟學與商業理論，在處理人的幸福與快樂等問題時，顯得相當無力。先不說經濟學，商業理論的 80/ 20定理說整個社會只有兩成的人擁有八成的資源，但是它只是將這個「事實」呈現了出來，並沒有提到80/20的世界是否一個理想世界？或者如果政府把80/20的財富分佈結果改為70/30的話，會否有更多人快樂？這樣又是否政府應該做的事情呢？可是，以上討論在企管書裡面全部缺席，取而代之是教你如何去做那二十個巴仙最有權力的人，而不是教我們去反思／改變這個制度。當然，純粹作為一個星斗小民，努力向上爬、搏命搵銀其實無可厚非，但是如果一個政府的決策層，即本來應該是負責令這個世界更完善的人，都是用這種思維去制訂政策，那社會還會進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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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那你覺得這次嫻姐或者說工聯會本身，是出賣工人的利益？

年輕人：話又不能這樣說。要出賣，先要擁有。但是工人的利益是甚麼？

志文：那你是認為工聯會沒有代表工人利益？

年輕人：當然不是。工聯會與其他工人組織一樣，都有代表工人利益。在五十年代，即工聯會成立之初，就已經是由不同的勞工團體組成，全名為「香港工會聯合會」，簡稱「工聯會」。嫻姐曾代表工人參與過 N 次勞資談判。另外，工聯會亦提供不少福利，例如中醫藥、跌打、進修課程等，直接給予工人利益。但我最想問的問題，也就是最根本的問題：工人的利益是甚麼？

志文：……那工人利益是甚麼？

年輕人：工人的利益就似煲火窩，裡面有牛丸、魚丸、肥牛，諸如此類。工人本身就已經有很多種類，不是工聯會，或者任何一個勞工團體可以代表得晒。

志文：咁你認為誰才能代表工人利益？

年輕人：當然是工人本身嘛！最低工資這回事，如果工人都不出來，誰還會替你發聲？
志文：可是工人當中亦有不同的意見。不見得所有打工仔都支持最低工資。

年輕人：對啊。有些打工仔就會覺得最低工資會令自己失業－－老闆因為不想／不能付出最低工資，決定用機器替代一些低技術的工人，或是把低技術的工作都交給其他較高人工的工人去做，令到自己失業。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志文：那麼你怎可以說工人能代表工人利益？工人利益根本就含糊不清嘛！

年輕人：也對啊。所以工人之間亦需要溝通，經過討論去達成一個結論，然後才可以向大眾發聲。
志文：但是工人每日工作過後都已經累得很，哪有時間和精神出來討論和發聲？

年輕人：這就涉及分工的問題。工聯會的定位是一個利益團體（Interest Group），也就是它的設立是為了維護及爭取工人利益。工人之間組成工會，工會代表自己組織然後去參與討論，得出共識再往上一層推，這樣既節省了時間，亦使得一切更有效率。

志文：但是為甚麼又會出現現在這種「工人代表出賣工人利益」的事？

年輕人：這就涉及到另一個概念－－政黨（Political Party）。政黨與利益團體有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亦因此很多人都把兩者搞亂。簡單來說，兩者最大的不同在於它們的目的。政黨是為了爭取最多人的利益 / 最大權力，並非為某個團體……

志文：這又與工人利益有甚麼關係？

年輕人：別心急，讓我舉例再說明吧。就以最低工資為例，先假設所有的工人都認為爭取最低工資是工人的利益，那麼作為工人代表的利益團體會怎樣做？當然是向政府爭取！但是如果社會上又有另一群人，一群較為有權力的人例如商家、資本家，反對最低工資立法並且認為這會傷害自己的利益，那麼利益團體又會如何？當然是繼續爭取，因為那些非工人的利益並不在考慮之列。可是如果換轉是政黨呢？政黨的著眼點並非工人或者商家的支持，而是要兩者的總和。因此，當遇到這種衝突時，政黨會選擇一個討好最大多數的建議，例如提出一步一步慢慢來，分階段檢討，又或者不用立法的方式去設最低工資，而用建議／規勸……

志文：咦？乜你講的方法，咁似政府與民建聯的建議？

年輕人：正是如此！民建聯是個政黨，而工聯會則是個利益團體，兩者雖然有重疊，例如嫻姐就既是民建聯的成員同時亦是工聯會的代表。查實民建聯的全名是「民主建港協進聯盟」，叫得聯盟，裡面就有很多組成部份，所以民建聯裡面不止有代表勞工階層的成員的工聯三子－－陳婉嫻、王國興及鄺志堅，還有代表地區鄉事派的張學明、代表工商界的前港進聯成員等等。民建聯不會亦
不可能是單純代表工人利益的團體。

志文：那就是說，這次嫻姐其實是夾在利益團體與政黨之間的困局。

年輕人：可以這樣說。作為工人的代表，她應該要堅持最低工資立法，但同時她亦是民建聯成員。民建聯為了要討好大多數人，無法不是接納政府那個較為退縮的方案。而嫻姐作為民建聯的成員，亦無可避免要在這骨節眼上「共同後退」。

志文：但嫻姐是代表工聯會參選立法會，不是民建聯。

年輕人：嚴格來說－－不是。立法會並無一個組別叫工聯會亦沒有一個叫民建聯。嫻姐是地區代表議員，屬於九龍東區。她只能算是有工聯會背景的民建聯成員。不過她當年參選時，只強調自己工聯會的背景，因此大部份人都把她當成工聯會代表。

志文：……我覺得很混亂。

年輕人：這是正常的。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不同角色，雖然很多時候我們扮演的角色會隨時間、場景轉變而改動，但是難保我們的角色間不會有衝突。例如我女朋友最喜歡問我：假如你阿媽與我（女朋友） 跌落水，你只能救一個，你會救邊個？這就是最典型的角色衝突。我既是阿媽個仔同時亦是女朋友的男友，但當兩者有衝突時候，我就只能從中選一個。嫻姐近來亦是左右做人難，亦因此她決定專注在工人權益之上……

志文：「阿媽同女朋友？」、「牛丸定魚蛋？」真是個兩難局面……希望嫻姐揀得正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