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耕泥夫

公社兩黨提出「五區變相公投」,可謂一石擊起千重浪。如今五位議員已然離任,補選將成事實,媒體輿論如潮湧來。然而不論是否支持公投,論者似只在議會建制的框架內討論,這種方式,只會將公投運動化為純粹的黨派角力,被建制派講成兩黨大撈政治籌碼的同時,亦被「溫和民主派」譏為不切實際;另一方面,公投陣營不斷回應反對者的攻擊,卻忽略了重申「公投」作為群眾運動的積極意義。

公投作為群眾運動

公投的最大意義,在於它透過變相公投形成一個群眾運動,提高廣大市民的政治意識。香港歷經殖民地去政治化教育,回歸後政府又提出經濟先行的管治方針,市民對政治生活缺乏想像,但隨著零三年七一大遊行、反廿三條等事件,港人慢慢體認到民眾對政治的力量及義務,關注社會及政制問題的人日漸增多,在這個情況下,普選已成為一個港人普遍關注的政治項目,策劃變相公投,能令廣大市民透過討論及以選票表態而真正參與這個運動。目前政局膠著,功能組別為禍日彰,中央首肯無期。與其只寄望捕捉中央政府和建制派的口實,倒不如加強市民對公投議題的討論,大力推動民眾參與。如能做到廣大市民自發集會討論民主、宣傳公投、鼓勵更多人參與,則令中央及建制派繼續迴避。打破這一池死水,公投運動能夠被稱為民主發展的里程碑。

其次,「變相公投」運動當中一個重要環節──「補選」,強調「選議題」而非「選人」,是對本土地區選舉習慣的抗衡,是對廣大選民的挑戰。以區議會選戰為例,以地區事務甚或「蛇齋餅宴」籠絡選民早成「王道」,選民投票往往也是認人認黨,沒有多少人投票前當真有詳閱政綱。公投運動若能鼓勵選民反思這種投票習慣,擴闊對社會不同議題的關注,思考議員的工作與香港政治及選民自身有何關係,那麼,已經是一種進步。

然而,公投運動整個方向仍在「投票」的層面打轉,會將民眾參與政治的權利約化為選票了事。而作為一個開始,人民直接參與政治活動,可以有更多的思考空間。

民主議會的侷限性

不需諱言,選舉是富人的遊戲。整個選舉工程,由地區工作到宣傳拉票,根本上就是資源多寡的角力。一個一無所有的街坊候選人要進入立法會,本身已比富人難得多了。再者一般民眾返工返學,誰可以抽到這麼多時間去調理社會?這正正就是政治代理人出現的契機,亦正正指出人民參與政治並非政制的單一問題,而是與整個社會結構緊緊扣連的。

普選立法會,確能為政局創立新開始,但對改善民眾生活,似乎力有不逮,比如領匯,就因民選議員投了贊成票而獲得通過,民生頓陷困局欲挽無從。目前大家只可以選擇由誰去代理決策,卻不可自己直接表態,更遑論提出議程。很多直接影響民生的議案,如勞工集體談判權的設立,普選亦未能改變甚麼。基層憂心失去工作照舊,保護顧主利益的法制照舊。而這些解決不到的根本問題,正正是造成基層慘況的最主要原因。在這些情況面前,諸如「足夠反對票」等所謂議會工具,以及他們爭取選票時的一切承諾,即時成為對議會民主制的最佳反諷。

在此筆者不是要反對爭取普選,爭取普選的而且確是重要的、基本的一步。不過在爭取普選的同時,我們不能一面倒讚美普選,並將之神化。世上被神化的事物已經夠多了,例如「萬能」的市場、「主導」的行政,卻偏偏沒有人把人的經濟與政治生活放在這重要的位置去討論。只有認清立法會的功能和限制,才能對整個民主運動帶來裨益,才能真正開始探討我們的生活是否可以再被人家隨意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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