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文:陳昌明

大O早被定型為玩樂主導,已經無可救藥,只要參閱學生報以往對迎新營的書寫,便可知其梗概。但在剛完結不久的新亞書院迎新營大組之一:「欣咫丹」,卻認為新亞書院的學生不應對書院精神及大學生身份一無所知,於是在迎新營首日便邀請了昔日新亞學生,現於哲學系任教的吳啟超、政治及行政學系任教的馬嶽與周保松以及現任校長沈祖堯等,在知行樓分享他們讀大學的經歷及對新亞精神的理解,希望新生瞭解「新亞精神」及從中思考大學生身份。現紀錄如下:

馬嶽率先分享了他參與了四年迎新營的經驗。七十年代時,中大同學力避以英文「ocamp」稱呼迎新營,而且不同於港大的「喪玩」傳統,中大的迎新營則較政治化及講求關社認祖(註1),一心渾渾噩噩過四年的人會受朋輩的批判。及至八十年代,國粹派及社會派的爭峰減退,政治色彩漸淡,但大學生的社會責任仍備受迎新營重視。馬嶽指出,以往將迎新營辦成以社交玩樂為主的康樂營,需要很多的證明,但今日卻不證自明。

他認為大學生活是美麗而且自由的,它是脫離父母控制、工作控制的一片空間。而迎新營正處於這種人生轉變的關口,應該想清楚自己的去向和「為何讀大學」這個之前很少觸碰的問題。因此,他同意需要有人提醒新生思考大學生身份,以免延續中學生活而虛耗大學生活。

周保松記述他當年在知行樓的宿生運動如公開播放三級片、報警要求舍監歸還大字報、揭發宿生會分配房間不公及聯署令宿生會總辭。而他當時選擇新亞,是出於對新亞精神的期待,然而在九十年代初,已只得少數人會提及這些嚴肅話題。現在,他每年都會與崇基迎新營的同學商討主題,但令他失望的是,每年都花費大量時間辯論大O可否有正經嚴肅的內容(哪怕少量),卻始終不能達成共識。對於周來說,此猶如辯論入大學是否需要讀書一樣荒謬,因此今時今日的大細O文化只是依靠言不及義的虛弱凝聚力維持。

他認為,Orientation Camp應是方向營,為新生的大學生活提供方向。而大學只讀一次,故這個方向的問題必須思考。然而,今日的書院迎新營往往逃避價值判斷,如對「民女像應否落戶」沒有意見,只把大學當成超級市場,抱持「我揀就好」的價值觀,卻往往是連自己也覺無意義。他認為新生即使不必向他人證立(justify)他的選擇是好的,至少也要向自己證立。換言之,也就是要經自己思考。總之,他鼓勵新生不要把大學生活自我局限,要開闊自己眼界,不要只著眼cv。他更重申新亞書院對中國的文化使命,希望新生可以認識與傳承。

吳啟超則直言很少參與迎新營的經驗,但也分享了在知行樓四年生活的點滴。他提及大學生為何經常被社會批評,是因為大學生的身份,是令社會充滿期望的。因為社會的不公義顯而易見,一般人自然期待這些有能力改變社會的年青人。他以線的兩端作喻,一端是欲望,另一端是社會期望。大學生自然有權滿足欲望,但當道理高於這種滿足欲望的權利,應該跟隨道理而行。而大學生若要掌握道理之所在,應通過獨立思考。最後,他將新亞精神概括為人文精神,亦即要求大家堂堂正正地做個人。而真正的人,就是心中想到別人的人,關顧他人的人。只要是符合此標準,已是達標的新亞人。

其後,講者圍繞如何回應「新亞精神」就只是屬於現在的新亞人和甚麼是「新亞精神」的問題:
馬認為「新亞精神」可分兩層看,一層是與創校時人本主義思想與哲學及教育理念相關的,但同時亦有另一層與現代新亞人扣連的精神面貌。由於書院非主觀選擇,強行灌輸一套理念予新生不切實際,但新亞的淵源也可以提供一些反省材料。當年新亞學生會最反對的就是整年不講孔子思想,卻要學生拜孔子。他認為新亞精神要有意義的話,不可太隨意講,最重要的還是思考。

周認為書院的成敗在於可否分得出該院學生的氣質。新亞人的身份,跟隨一生,應該是出自對新亞的價值認同。新亞有長久的傳統,希望新生可以開放自己的胸懷,除了玩樂,還能有反思與反省。而吳啟超則認為新亞精神的詮釋可能有千種,但新生不能只以一種自居,應了解其他詮釋然後再決定,這才是更高的境界。

後記

新亞精神具體和時代的指向從來都人言言殊,就好像馬不認同新亞精神是一種原則性的價值;而周則傾向新亞精神具備這種原則性的價值;吳則點出儒家理想,就是新亞精神的其中一種詮釋。但是,就筆者而言,在整個時不予我的迎新營中推動深刻議題的嘗試,就已顯露新亞精神的理想主義。這種無分書院、國籍、種族的理想主義,可以幫助我們對現實做出微小、初步但意味深長的改變,正如對迎新營一樣。


1「關心社會,認識祖國」的縮語,是七十年代著名的社會派與國粹派學生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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