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2(黑白)

文:東郭先生

要寫關於「行」的文章,困難重重,波特萊爾曾說「當一個人知道如何閒逛、如何觀察時,在一個大城市中有什麼樣的怪事他不會發現?」但問題正正是我們大部分人都不懂閒逛、觀察,或者我們不會閒逛、觀察,當我們在街上行走著的時候,往往沒有意識自己正在行走著。

今屆IFVA(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的互動媒體組,在3月於灣仔藝術中心展出入圍作品。其中獲得銀獎的裝置藝術《詩歌舞街》便提醒城市的行人,其實只要細心觀察一直走過的街道,總會有意料之外的發現,而這些觀察、發現其實是可以轉化成為改變城市景觀的力量,或者是一種再創作。

關於《詩歌舞街》

創作者黃宇軒Sampson及林志輝Jason拍下了兩百多個白色中文字體,全都來自我城黑壓壓的柏油行車路。《詩歌舞街》(見右圖)便是透過挪用現存於馬路上的文字,拆解、堆砌、重組,在局限中寫成真正「取材」於這城市的詩句。參觀者可以在電腦上,調動來自不同地區的字組成詩句,重新投影在地上,新的道路於焉誕生,構築城市的詩意、詩意的城市。

從被受限制到衝破限制──空間的政治

在創作過程中,創作者跟無法準確知曉其位置的馬路大字不期而遇,如果想走到馬路上方向下拍攝大字,便得用雙腳行走於樓宇、天橋間,甚或要穿越「行人止步」的禁區,讓一般人無法拍攝的視點得以呈現。至於高速公路和行車天橋上的大字,就用Google地圖的街景功能走到現場print screen。

創作過程遇上的限制,即是城市街道施予行人的限制,他們說:「在當代城市空間中,道路、指引、交通燈、汽車,加起來組成了局限人們在城市中移動的節奏和軌道的法則,界定了可以到達與不可到達的空間、可以見到與不可見到的視點;漫遊者(flaneur)的步履很難說得上無所拘束,被車路與基建主導的城市空間,預設了行人的律動和劃定無法逗留思索的地方。」

「早前綠色和平策劃行動,在路上用白油漆上氣候逃犯的字樣,參與者被拘補,這事件提醒了棲居在我城的人,我們並無在地上書寫的自由。」隨後於某次立法會門外的集會,80後反特權青年呼籲群眾用粉筆在地上自由寫上想對香港說的話。「這件裝置就是希望提問,是否可能從充滿規範的城市的角落,覓得詩意,寫出一句詩?」重新宣示這城叫香港,是我們的香港。

從無花無果到有詩有歌──命名的政治

對某個空間的命名,也是一種政治。創作者希望透過作品「讓城市的主體從被動的漫遊者,變得主動介入重塑都市空間」,用街名造詩,不僅是帶出街名作為藝術創作的可能,亦意味著對既有街道使用的規範作出質疑,例如誰擁有街道的命名權?誰擁有街道?誰決定如何使用街道?街道作為公共空間有多公共?因此「就算離開了展覽和裝置空間,這份習作將在城市空間和思緒中繼續」。當你會踏出宣示街道的使用權的一步時,城市街道不再屬於權貴,活於城市空間下的你,打造了自己的城市空間。

主題(黑白)

詩歌舞街的英文是Sycamore Street,Sycamore是無花果樹,這是以街道附近的樹木系列來命名。如果將這條街道直譯為無花果樹街,聽起來無花又無果,很不吉利,所以便音譯成詩歌舞街,有詩、有歌、有舞的風雅,從什麼都無到百花齊放。展品以「詩歌舞街」為名,另一層的用意就是希望主體由無意識的被動變成主動。平日我們不意覺腳下的街道是充滿文化上、政治上的限制,何妨今天始於足下,繼續讓詩歌舞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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