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

鐵餐盤上的食物,工廠工人天天吃。鐵餐盤上有五個格,長的放筷子,三個放餸,最大的那個載飯,還有一個凹位放湯碗。三個格中有時有綠色的豆角、紅黃混雜的蕃茄炒蛋……

也許比較適合這樣表達

這些敘述跟旁邊的照片相比之下顯得蒼白無力,我們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特別適於以某些形式表達:窮盡筆墨,文字也無法如照片般讓人清楚看見那些食物的細節,更寫不出那種真實感和現場感;不過,文字也能交代這些照片無法說出的東西。

這輯工人一週飯譜照〈食得棒棒好〉是今屆工人文學獎攝影組的冠軍作品。攝影者楊紹穩是名中國工人,到廣東打了八年工。他觀察到打工者對每天膳食十分關心,甚至以膳食之優劣作為考慮是否辭工的一個重要因素。楊紹穩所拍的食物,看上去不錯,但每份四至六元一份,天天這樣吃,開支佔了一般工人一千一百元底薪近一半。

攝影者重複地拍攝自己日常吃的什麼,挑戰大家對可拍之物的想像,令人好奇那些平凡不過的食物何以成為如此重要的被拍對象。這與別不同的拍攝角度,反映了攝影者從自己吃的什麼而起的思考,細緻而真實,正正是工人文學獎希望見到的視角——反抗並非源自一些抽空的想像,而是來自己身真切的體驗。

攝影的技術門檻並不高,〈食得棒棒好〉很難說是用了什麼特別技巧,但也足以讓攝影者充分表達他的反思。

所以有形式

工人文學獎劃分了新詩、散文、攝影、短片等五個組別,其中相對容易掌握的如散文、小說、攝影、短片等組別不難理解,畢竟大家覺得容易掌握的表達形式有著差異是自然不過的,工人文學獎沒有理由只容許一種形式存在。

可是,即便是因陌生而顯得艱澀的形式如新詩,工人文學獎的籌委也不願輕言放棄,因為它們可能擁有說出某些重要東西的可能性。形式極度影響內容所能傳達的意義,說的方法不同,所說的東西亦即不同。甚至可以說,有些內容只有某些形式才能表達得出來:像相片般同時表現出現場感和細節,還有什麼形式可以做得那麼好?如果新詩竟能說出一些工人之前無法清楚說出的痛苦,如壓迫的複雜性和無所不在,那我們怎能以陌生為由拒絕這種形式、甚至排除工人接觸這種形式的機會?

艱難的開始

工人文學獎的前期工作包括兩個寫作工作坊。葵芳區為新移民婦女舉辦的工作坊由江瓊珠主持,其中一節邀來攝影組評審兼詩人廖偉棠講詩,素材是廖的詩集《和幽靈一起的香港漫遊》。儘管詩集中不少詩專為新移民婦女而寫,但工人文學獎的籌委坦言這節詩課反應一般。

籌委舉辦工作坊時須和地區本身的組織者配合,遷就彼此的活動時間表。而參加者忙於照顧家庭,來工作坊的時間是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自籌辦以來,工人文學獎又一直面對資金短缺、人手不足等問題,可以說,工作坊的分分秒秒都得來不易。

介紹一樣陌生的形式當然不是一件易事,第一年沒有「成效」,甚至第五年都沒有「成效」,其實又有何足怪呢?特別工人在現時所受到的限制,無論就時間心力而言都十分巨大。但這種探索,意義在於工人在那過程中或許可以做到對自身處境的思索,真正找到自己所想說的,並從中找到最適合表達那想說之物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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