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巨蟹座女生,居於大埔林村,參與菜園村運動兩年多。人地睇落開朗平易近人好多野講,獨處時馬上跌入深淵。

今年四月始居於大埔林村大菴村,舊式青磚瓦頂村屋內。房子近山,濕氣重,放在櫃裡的衣服都有霉味,濕氣透過皮膚每晚進入身體的聲音幾乎都可聽見,春天直到仲夏人都是昏昏沉沉。

七月一天,與四位友人去看離我家不遠的梧桐寨瀑布。天雨,山路濕滑,我本來就很少行山,走每一步都辛苦。瀑布分三層,去到底層的瀑布已因雨和汗水全身濕透。友人繼續一點一點往上走,我調節著呼吸一步一步跟上去。腳邊有霧、青苔、在濕氣中冒出的菌類、枯葉;手伸出去有時是粗糙的石、讓人安心的樹幹或有一段沒一段的扶手欄柵。可以看到山氣的移動,隨著緩慢的攀升轉向。到達最長的瀑布時心中一片空白,滿懷都是抓不住的山水,那時卻想唱歌,在街頭示威堵路將要被捕時和同伴竭力在唱的歌。前端仍有路卻不能行,有倒下的大石與告示牌,寫著小心山泥傾瀉不要前行。我們也有試過能否再向上走,但看似太難而放棄。

從前不會夢到死亡。最近卻有兩次夢到認識的人死去,一次是經常見面的老村民,一次是幫忙菜園新村建造的朋友。後者於夢中是在電郵裡讀到死訊,感覺非常真實,什麼都無法做於夢中一失神就是幾小時。前者看著她在眼前死去,周遭有其他村民和認識的人,有某人喃喃的說:「始終等不到……」然後我驚醒,臉上和身體都濕透。迷糊中只想到走了好久的長路,有好多分岔路口我們都沒有轉彎,路不知道是愈走愈窄還是愈闊,而我卻盡量不去想到歧路的終點可能會有什麼。

八月炎炎,一天與村民們在村中辦攝影工作坊,熱身完畢跟村民陳伯回家拍照,到屋前卻發現他所養的黑色唐狗在家門前死去。狗兒的身體已僵硬,嘴巴張開眼睛仍沒閉上。我呆呆地看著它,村民們在身邊討論如何處理屍體,陳伯本來想把狗兒用膠袋裝好推到垃圾站最不用麻煩。旁邊的村民說不好,還是挖個洞好好把牠埋葬。後來我們一同選了村民屋後一片荒地,帶工作坊的男生與陳伯開始挖掘。陳伯年紀不輕,用鋤頭很快便全身汗濕,可是我們叫他休息他也不願,地裡多石塊,要用尖的工具把石頭鑿出,慢慢地作為墳墓的坑掘好,陳伯把狗兒用手推車推過來,抓著它的四肢放下洞裡,移好位置,一邊把泥土填在它身上一邊說:黑仔,幾好,咁多人送你走。我蹲在旁邊看著這個過程,心裡的昏沉暗暗流走,還有瀑布的聲音。村民說不一會狗兒就會化成另一個形態,下一年墳上那棵樹會長得非常好。

只要還有陽光,還有風,還有會流動的水,我悄悄對自己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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