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穎禮。
(獨立樂隊主唱、地下電台主持、社會運動員、生活叫我在白紙上寫字句。)

Hidden Agenda 是位於牛頭角工業區的live house, 兩年幾內生產了過百場音樂會, 來自20 多個國家共300 多隊樂隊/演出單位, 小至3 人多至300 人一樣照開show, 3000 尺的空間內有舞台、休息室、CD / band tee 小賣部、提供酒水的水吧,是名符其實香港製造的創意工業。HA 現在身處之工厦有八層, 有三層係band 房,每層幾隊,似是音樂版的舊式公共屋村。

今次訪問的對象是HA的場主阿和。阿和開show 時是場務, 由通渠到應酬, 乜都關佢事, 他長期帶著茶色ray ban 只因近視的他不想花錢配副正常眼鏡, 有度數清楚就可以, 加上T 恤短褲踢拖非常低調。他日間在寵物診所做助護,但強調正職是HA 的負責人。

禮:請說說HA 的由來。
和:HA 開頭位於銅鑼灣時代廣場附近,是一間賣外國band tee 的鋪頭,那是08 年年頭。我在店中認識本地band scene 中一班emo kid [1],客人之中有些變成經常上來飲酒、玩、打機、聽歌的朋友,他們都會在鋪頭營業時幫手,所以第一間HA 似個竇多過似鋪頭。

做生意做到有個自己友的圈子,好自由,好自然,沒有刻意計劃,並不要求客人一定上來幫襯,但會想大家有地方面對面傾計。當時鋪租租金太高,第三個月已經知道沒法再營運,所以打算將之前剩下來的少許錢用光, 去玩、狂玩, 如相約一班朋友喺銅鑼灣對出SOGO 馬路狂mosh [2]。其實當時每天收鋪後,一班朋友都會諗有咩可以一齊玩。銅鑼灣HA 最終只經營了六個月時間。

禮: 由銅鑼灣再到觀塘搞一間live house 的過程是怎樣的?
和:那是一個好長的故事。銅鑼灣HA 執笠後,我就搬往西環的唐樓住,跟當時的幫手一起住,4 個人住1 間房,感覺有些似末路,生意失敗,哈!從前生活是起身開鋪,收鋪諗玩咩,西環住時是起身返工,放工返西環玩。一次到太古城看電影,沿途經過柏斯琴行,見到有一個重金屬打扮的METAL 佬在彈結他,看完電影再經過琴行,他仍然在彈,好奇之下我就上前跟他打招呼。他叫Wolf,認識之後經常約出來玩。Wolf 帶我去他在觀塘工厦的天台的band 房,認識了更多活躍於band scene 的樂隊的成員,包括意色樓(band) 成員。他們不打算續租間band 房,我就心生辦一間live house 的念頭,所以就去頂租,由西環搬到觀塘。在位於駿業街財利大厦1 樓,六千幾七千蚊租,幾個成員、兩隻流浪貓和一隻白色唐狗(HA 吉祥物,名字叫妹妹)一起住,一起砌bar 枱、舞台,有show 睇有酒賣,舞台的音響器材等架生自己上廣州買,買回來自己砌,全部都是D.I.Y,當然單位會有些間格很亂來,例如給樂隊預備演出的後台有張碌架床,哈哈。

初時只是靠本地visual rock band租場和邀請其他本地樂隊來演出來維持營運, 門票$80-$100 左右,但始終入不敷支,成員都要打工養live house,所以誰想租我們都會出租,教會show、大學生搞party,set 晒檯飲酒再請埋MC Jin 來表演。都試過辦放映會,放映一套中國樂隊「痛苦的信仰」的紀錄片。

後來愈來愈多朋友幫手,Mind yourhead 的Kimi 帶中國/外國band 來演出,才開始有起色。誰知在那時就收到一封律師信, 只有簡單交帶一句整幢大厦已被收購,一個月內要遷出。當時觀塘HA 只有一歲多,臨走時舉辦了一場一連兩天的show 叫「馬上封音樂會」很多朋友和樂隊來支持,然後有自然活化合作社介入,搞了個「生勾勾被活化大遊行」,去反對活化工厦政策,HA 都有參與其中。那時覺得HA 有受眾,有支持,又可以識到一大班與音樂、藝術有關的朋友,而且自己揾地方住也是必需的,所以決心搞落去,去到現在的高良工業大厦。

禮:由一人管理到現在分工合作是怎樣一回事?
比起從前穩重, 所有事都做足一點,認真點。覺得DIY 一件事出黎成功感好大,可以為這件事而放棄其他。由於找到新地方(高良),被逼遷前的HA 已經漸上軌道,所以搬到新地方很有決心去做好。現在新舊成員之間,做事態度都比從前認真,做到很好的工作分配。例如Kimi 負責跟樂隊聯絡,設計band show poster,Zams(HA 成員)平時是調音員,還策劃了一個給新band 自己辦一場音樂會的運動叫Newbie Agenda。

不過搬到高良後,有4 個月時間其他成員都離開了,有的去外國打工,也有的捱不住租金搬回自己屋企,當時只有自己一人交租去營運HA。幸運地,Unixx、Fragile 等本地樂隊租了HA 樓下做band 房,他們很支持HA,亦會來搞show,租HA 舉辦他們的CD releaseparty,多了人認識HA,多了收入,有盈餘去增添架生、音響器材,開始有資金去維持營運, 無錢賺但不用倒貼, 已經很好。

禮:在活化工廈政策和地政署來信指控HA 工業樓宇違規[4] 的情况下,HA 穩定嘛?
和:我地被業主、政府內外夾攻,怕重覆之前的命運,剛上軌道又被逼走。無太多資金的情况下再沒有能力去搬,亦不願意離開高良。現況最怕續不到新約,所以已經不敢接之後的show 和租場。我地都知道做業主最怕麻煩惹官非,所以續唔續約是未知數,舊約年尾到期。政府指控方面,有告票要罰錢的話,數額在可負擔的情况下,為了維持運作,會打算照交了事,但如果地政署或其他政府部門硬要來逼遷,執達吏入屋清場的話,就一定死守撐到底,去到盡。這段時間裏,收到地政署寄給我的信,又有食環人員和便裝警察上來騷擾。雖然已經有個夾band 的律師義務為HA 處理法律文件和提供法律意見,但每次回來都會有陰影,會想像警察會不會突然上來。記得今年「法國5 月」[5],有便裝警察在沒有搜查令的情况下,直闖表演場地擾攘一個多小時,又話無娛樂牌、會所牌、酒牌,show 又遲開了,我還被帶返警署問話個多小時,好麻煩。

禮:為何不申請牌照?
HA 哪有盈餘申請娛樂牌或承擔轉樓宇用途的費用?就算有,申請娛樂牌或轉用途後,消防設備又要迎合相關條例規格,又要花一筆大錢,小型live house 根本無可能負擔得起。其實消防署曾派員檢查,之前的結果都是合乎
規格的。

禮:你如何看政府的「活化」政策?
「活化工厦」政策其實好多餘,band 仔、藝術家一早已經將工業區活化,創意工業在工厦,理所當然。早陣子HA 樓下有兩層放租,一個月內就有幾隊band 夾租入伙,這就是實証,附近根本無乜單位空置,甚至揾500-600呎的單位都難。

禮:三年裡HA 給你的感受是?
和:有HA 好滿足!這是一個會經常想逗留的地方,一個人也沒有問題,好多事都沒有預先計劃,順其自然。沒有想過HA 要愈做愈大,只希望維持現況,band 要有場地演出去將創作分享。其實本地獨立音樂圈有好多唔同風格嘅好樂隊,香港需要有live house。可能工作態度和形式上比較起初成立時是變了,變得比以前認真,少了點隨意求其,多了關於行政之類的事要謹慎地執行,但內心和當初的HA 絕對一樣,希望可以搞得好睇好玩。

註︰
[1] emo 是個比較含糊不清的俚語,常用來描述有關的流行、文化、音樂,也可以用來講一種態度(to“feel emo”)。最易區分emo kid 的就是服裝打扮,穿著的緊身牛仔褲,長長的前劉海(通常是梳到臉的一邊),頭髮染黑,直髮,緊身TEE(有搖滾樂團的名字),釘有飾釘的皮帶,及一雙Converse All-Star。如果用來形容態度的話,emo是指一個人感情比較豐富,內向,害羞,和安靜。
[2] 即在重金屬搖滾樂伴奏下跳的節奏狂舞,前排觀眾隨著音樂跳躍或衝撞身旁的其他觀眾。
[3]Mind your head 於2005 年成立,是一個活躍於本地的音樂組織。致力於增進本地與國際間的音樂交流。
[4]Hidden Agenda 由觀塘的舊址被逼遷搬去牛頭角新址繼續營運, 事隔一年多後, 政府部門( 地政署、食環署) 上門和來信騷擾,內容是指HA 工業樓宇違規用途及違反了土地契約, 沒有娛樂牌與可能觸犯消防條例。
[5] 法國5 月藝術節由法國文化協會舉辦,HA 是今年度音樂環節其中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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