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lina

差不多兩個月前,幾個同學和舊生便在策劃《搞乜鬼性別研究——請聽我/們寫故事》的小書。雖說是小書,但也有十四個訪問。他們像螞蟻一般繁忙時,又往往不著停下來嚴肅討論問題:如何在小書既能推廣性別研究,卻不會太「歌功頌德」?如何在書寫過程反省自我、本系制度和運作,甚至本系與大學關係,卻能「大方得體」?因此,小書落到我的手上時,那粉紅色的、印滿了同學一雙雙鞋子的本子,竟是那麼沉甸甸。性別(研究)不止是課業,而是生活、呼吸、手觸碰手的軟綿綿,溫暖的質感。

  在這裏只能談兩個節目了。關注婦女性暴力協會於三月十日來學校講述「性別關係與性暴力」,我幫手回應。這類座談會越需要在社會存在,越可知偏見之可恥,其拆解的迫切。性暴力的迷思如頑石屹立山上,而我們是卵。

  王秀容主要講述迷思如何造成性暴力受害者的二度傷害,鞏固性別不平等。人們遇到得知別人遇到性侵犯,即使是朋友關係,在安慰對方之餘,往往「善意」提醒對方,為何她(在這講座主要指的是女受害者)衣著不檢點一點、反應不敏捷一點、思想不成熟一點(以猜想到侵犯者的企圖),以致事件發生,甚至笑指受害者的「原罪」-就是因為你生得夠漂亮、身材夠好才招惹男人的侵犯呀!人們對受害者如此苛刻,對侵犯者卻是異常寬容。男人天生的性慾強如無底深洞,他不過是受到刺激才按捺不住(當天主要指的是男侵犯者),因此控制男人的性慾的責任應落在女性身上:女性應好好檢點自己免使男性失去控制。

  在香港,仍然有不少人是如此相信的,儘管迷思看起來如此可笑。王苦笑說,她們唯有在全港到處奔走,向人拆解迷思,最起碼使受害者得到較好的待遇和善後處理。這個迷思的可怕在於它的普遍性。它深入辦公室、家庭、學校和警署等地方的骨髓。被性侵犯的人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控訴,建制卻反指她的不是,令她感到沒有傾訴和爭取公義的空間。回應時,我說到往警署報非禮案的經歷。我們先被女警捉到一房間,被踐踏為愚蠢(據她所說,此為打官司訓練)、再被便衣男警嘲弄以我們的學歷,為何還會遇上此等經歷、更不停為侵犯者的行為辯護。(浸過咸水的男人思想是比較開放的)

  聽起來好像是喜劇情節。如鏡頭指向身材稍胖的女演員控訴被人亂摸,一人笑曰,「有人非禮你算你好彩啦!」在港產片裏,這是笑位來的。

  而在三月十二日的《從有性慾的身體出發》,梁惠敏一如以往,身體力行。惠敏的演出時而充滿幽默玩味、時而注重心靈內省的深刻,如她在分別於曼谷和清邁表演的「陰經」(Vagina Bible) 和「聖經」(Holy M),以陰道來書寫她的信仰及宗教體驗,思考性別、身體和宗教的關係。

在演出裏,她只穿底裙,邀請觀眾到被窩作身體交流,而在外的觀眾從被窩之間的空隙看到她的毛髮和肉體,作出種種遐想,思考平時被壓抑了的性慾,在當下的時空如何/有沒有洩漏出來。她看見進入被窩的觀眾身體都僵硬了,不敢去動,更不敢去觸摸她,於是她嘗試帶領他們觸碰和活動身體。大學課室裏的被窩是個吊脆的地方。大家在被窩裏做著(自以為)私密的事情,面對著大學裏的被窩卻不知所措。惠敏說,大學裏的人似乎都習慣以言語多於身體表達自己,喜歡理智思考和發問問題,因此在答問環節,大家一反演出時的沉默和緊張,暢所欲言起來。

於是我問她,「如果被窩裏的觀眾真的主動去探索你的身體,親你的嘴,摸你的乳房,你會否不知所措?」她說無任歡迎,而且做好心理準備。最害怕的,是別人連她的底線也不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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