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衙前圍村村民支援組
節錄自《中大學生報》12年11月號

有六百年歷史,位於新蒲崗東光道的衙前圍村,是九龍區最後一條圍村。多年來,市建局和長實一直對這塊地虎視耽耽。近日市建局加緊清拆的步伐,以不合理的手段逼遷居民,令村民自發行動繼以引起公眾關注。

發展就只有高樓大廈和商場?

得知市建局將派員「入村講數」,乃和幾名同學在十月十七號一起入衙前圍村支持村內居民。乘著訪問後的空檔跟他們閒談,碰觸到的儘是難以在現今都市發現的情懷。五、六十年代,因國內的政局影響,造成不少內地移民的湧入,香港的住屋需求乃應運急增。因為這些移民對居所無多少要求,往往只求有瓦遮頭,他們大都會自己找地方搭建木屋或者寮屋,而不少圍村亦放寬了對非原居民的限制。而衙前圍村正是其好是這些人的落腳點。刀仔佬便是其中一例。五十年代,他父親隻身從內地下來,因當時牌照管理不太嚴,提供了自力更新的空間,便在衙前圍村做起一些有關五金、打造刀片的小生意。直至八十年代,刀仔佬從內地到香港,接手父親的小生意。
「其實做依種生意,生活還過得去嗎?」

「其實慳慳地都得.。我係依條村做得耐,鄰居都開始叫我做『刀仔佬』。叫落叫落都幾親切呀。」
他就是這樣跟我們說了這個名字的由來,之後還熱情地向我們介紹一些刀仔的製作和應用。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當時的圍村就是處於這樣的狀態。不論食物,日常用品,更甚是理髮,這些店舖都分佈於村內各處。村民在工作時既可以一面照顧子女,一面與鄰居閒談。日常的生活流程在圍村內已經可以完成。圍村便成為他們唯一熟悉的據點。工作,家庭和朋友三者就因此奇妙地連結起來。

現今,生活空間就只侷限於幾座大廈和一個華麗的大商場。這些的設施是完全沒有顧及「以人為本」的生活模式,房屋的出現就似只提供睡眠的空間,商場的出現亦只是提供需要的商品。但是,人更需要的是某些情感,特別是在生活地方所建立的情懷。即使是發展後的保育公園(不知為何公園內有兩座居住大廈),亦無疑破壞了村民,甚至新蒲崗居民一個以人作基礎的社區網絡。

之後說到他的子女,刀仔佬又忍不住多說幾句:「嗰陣我地住係一間好細既木屋,我地就訓上面,細既就訓係下格。天頭熱個陣就真係不得了,但係凍既話都幾溫馨。嗰陣我細佬好好架,成日黎教我啲仔女功課,好好培養佢哋。」言談間,刀仔佬的眼已經愈瞇愈小,彷彿要為早已紅透的雙眼作掩飾。我可以想像無論當時幾辛苦,總算有所房屋可以靠雙手過活。但是,現在還可以嗎?

由於未填海前,衙前圍村是面向大海,衙前圍村內的主巷的盡頭有一所天后廟。而村內的小巷亦不知為何特別窄,或者是因為人口較多的關係吧。這些特別的建築環境亦與居民的生活扣連起來。

例如有村民回憶起兒時在村裡打巷戰、射黃花雀的頑皮事,都樂此不疲。由於村民的居住空間較小,他們都被逼要在屋外活動。但是正因為長期都處於共同的戶外空間,村民間的談笑風生變得更加可能。特別是每一年的天后誕,他們會提前籌集資金,並把捐款人都寫在村外的佈告版,為當天慶典進行佈置、買乳豬向街坊村民派發。而即使已離開的村民們都願意特意回村慶祝,順道眾首一堂。特別是老一輩,天后廟象徵的就是整條村的共同福祉。

在回家途中,我的思緒隨著港鐵的搖晃而不停跌蕩。我一面看著掛著倦容的乘客不斷以匆忙的腳步踏入車箱,一面回憶著村民那平實樸素的笑容。說來諷刺,前後的差異只不過相距前後二十分鐘的步程。在推倒這些圍村式的建築同時,亦推倒了鄰睦長久建立的社區網絡。隨著時代巨輪的行走,我承認發展是必須的,但是到底發展的形式是不是就等於興建幾幢冷冰冰的高樓大廈呢?這些圍村的消失並不只代表村民的生活變得更苦,更令我們反思為何不能做到「民間參與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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