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君穎

呼叫音樂節(下稱「呼叫」)自2011年起舉辦,至今為第三屆。舞台上的樂團努力呼叫、吶喊,讓更多人注意獨立音樂,體現其命名。由於其中一位創辦人生於香港,對本地樂壇心灰意冷後才到台灣發展,因此呼叫除了推廣台灣獨立音樂外,也期望藉此帶動香港的獨立音樂和馬拉松音樂節的概念。今屆已於十月初在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Star Hall舉行。兩天的表演緊湊,由二時開始至十一時結束,邀請了不少獨立樂隊如神棍樂團、Trash,也有較知名的歌手如徐佳瑩、林宥嘉到場演出。

音樂節使熱愛音樂的人相聚、狂歡,猶如慶典。筆者參加過不同的音樂節,每次都受當中激昂的氛圍感染。然而在這次呼叫,卻有別於以往的常態,使我一直發悶。

沒有fun的呼叫音樂節

在呼叫的第二天,筆者與很多觀眾一樣,提早到場排隊,準備「霸靚位」享受音樂。開場前,觀眾都坐下歇息,留力以投入接下來的節目。未幾,光束射出,第一隊樂隊準備就緒,觀眾紛紛站立。不過,我留意到身後有幾名青年仍然坐著,正低頭玩電話。因為從未遇過這回事,原本打算專心看show的我,也禁不住每隔一會就回頭看,看他們有沒有站起。可是經過多番回眸,他們仍在按手機。

到了音樂節中段,台前更有一大群觀眾在過場時坐了下來就再沒站起。他們自成一個個小圈子,有的聊天,有的Facebook,有的轉珠。雖然我的視線頓時無人阻擋,但總覺得這沒勁的場景與台上演唱的punk格格不入。演出樂團竭力帶動氣氛,可是當他們「借大家的手」,眼前只有零落的人和應。觀眾high不起來,氣氛變得奇奇怪怪。這使我有點鬱悶,並開始分神,猜想著表演者的心情和想法──觀眾是否太累?還是演出不夠好?幸好回頭張望時,發現身後的觀眾仍然站立,專注欣賞,我才舒坦一點。他們大概很想擁上前,卻因一河之隔不能到達彼岸。終於,到了林宥嘉的壓軸演出,不待他說半句話,觀眾已經全站起來,甚至擠擁上前,隨著節奏擺動。

筆者以往參與的音樂節,大抵秉承了胡士托(Woodstock)那種「having fun」的氛圍,鼓動觀眾與其他樂迷、環境互動,因此不論演出單位知名與否,台下總有熱烈回應。胡士托為史上最大的搖滾音樂節,於1969年在紐約鄉下的奶牛場舉行。縱使三天裡都陰晴不定,觀眾需和雨水、泥濘「玩遊戲」,但亦無損他們的興致,氣氛好不熾烈。然而在這次呼叫,因為獨立樂團與知名歌手在氣氛上的落差,才令我察覺到有人會抱著另一種心態來觀賞音樂節。

音樂節本就意味有不同的演出單位,知名歌手固然吸引,但其他樂團的水準也很高,同樣令人耳目一新。再者一些歌手久不久就來港出席活動,反而那些獨立樂團只能透過音樂節才可以到來表演。一旦錯過,就不知下次是何時。機會難得,若不細心觀賞,不是有點可惜嗎?

進入音樂節文化

不過仔細想想,那些觀眾的表現並非不能理解,因為香港確實欠缺音樂節文化。毗鄰地方如台灣、日本每年都舉行大大小小的音樂節,如春吶、富士搖滾音樂祭,發展得相當成熟。就算當中有主流歌手,觀眾都不會忽略其他的音樂單位。相比之下,香港的音樂節數量小,規模小,觀眾習慣個人式的演唱會,購票入場只為單一的演出團體。

固然音樂節文化需要慢慢營造,但主辦單位在單次的音樂節中也不妨多做一點,協助觀眾進入音樂節的氛圍。

例如可選擇室外場地。縱然室外場的燈光音響未必及得上室內場,但因為場地寬敞,較不拘束,且有無邊無際的天空作伴,能享受藍天白雲或豔麗霞彩,任誰都會感覺舒暢,因此氣氛通常都較熱烈。不少人會情緒高漲,拿著啤酒亂舞。相反在室內,就如困在密室中,感覺侷促,拿著啤酒亂舞又怕弄污地板,「就住就住」,自然較難投入。

除了主舞台外,主辦單位亦可設置小型舞台及工作坊,使觀眾能近距離和樂手互動,學習一些簡單的樂器,甚至即場jam歌,促進樂迷之間的交流。這樣音樂的氛圍便會籠罩入場人士,就算對主舞台的表演沒有興趣,也可到其他區域遊逛,減少他們因沒事可做而自顧自的。

不過,有頭髮邊個想做癩痢,有資源邊個想搞得柒。

事實上,就算已經邀請著名歌手到場,呼叫也每年虧蝕,只靠「理念」支撐下去。推廣獨立音樂一向都是「不賺錢」的,此時政府的文化政策或能派上用場。可是,就算呼叫的入場人次不少,而且籌委有豐富的樂團演出和辦show經驗,主張「創意工業」和「文化交流」的香港政府,卻由場地租借至資助申請,都對他們不屑一顧。

呼叫原初有想過在戶外舉辦,但當他們接觸多個政府場地,例如西九,卻得不到回應。他們亦撰寫了計劃書以申請資助,卻也全無回音。甚至只是請求使幾百名工作人員能更快捷地辦理工作證的電郵,也是零回覆。

政府對呼叫的冷淡態度,某程度也反映對獨立音樂以至音樂節文化的取態。回想筆者在呼叫的遭遇,我們──不論是傳統的音樂節樂迷,或是未能投入音樂節文化的觀眾,都是此等文化政策下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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