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奶力

 

今年是香港「回歸祖國」的第十個年頭,我們也許可從今年的財政預算管窺一下香港回歸後的中港關係。九十年代初起,有不少如周蕾等論者指出香港的政權移交其實是一個再殖民的過程,不過是把香港從一個宗主國交到另一個宗主國手中。這種殖民與再殖民的香港論述,如何抹平了中英在全球經濟體系位置以及中國大陸和香港在文化、歷史、經濟關係上的糾結,早有諸多專家學者論辯,毋須筆者多言。然則中國大陸對香港的定位,卻不無揭示作用。鄧小平一句「長期打算,充份利用」,言猶在耳。

官商勾結順利過渡

英治時期的香港,一如本地學者羅永生所指,是一個「勾結式」的殖民地社會。英國殖民者與本地華人精英互相勾結,旨在作為介入中國大陸市場圖利的踏腳石。香港民生在港英政府的眼中是次要的考量,很多時候都只是以懷柔政策以茲安撫。與英國殖民者勾結的華人精英則從中獲利。從港英政府的高地價政策與地產商的共謀關係,到八十年代放任資本家把工業北移而放棄保護本地勞工,都已是指控英人視香港為牟取利益之所的老生常談。

後九七的香港,正正如中英聯合聲明中所言,「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順利過渡」。當年與港英政府勾結的華人精英,紛紛向中共政權投誠,所謂忽然愛國是也。官商勾結依舊,「宗主國」視香港為自身經濟利益的踏腳石,也是依然。

議程之外的本土民生

只要一看歷年來的財政預算,便知特區政府與港英政府對香港民生的管治思維幾乎毫無二致,鮮有為市民的長遠利益生計打算。究竟,北大人的意思、泱泱大國的經濟命脈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香港,大抵只是中國大陸超英趕美的一顆棋子。

今年財政預算以「背靠祖國、面向世界」作定位的所謂機遇和發展,包括兩地經濟融合,以及「十一.五」的法律、會計、建築、醫療資格互認計劃,不問可知是以中國大陸本身的發展作本位的政策。中國大陸在香港從這幾個行業引入人力資源,短期內雖然看似增加了機遇,但這亦不過是有關的服務行業北移的前奏,亦即八十年代香港「經濟轉型」的歷史重演。往日技術工人如今是何下場,相信這些界別的朋友也懂得兔死狐悲的道理。

香港有百多萬的貧窮人口,當中或多或少是港英政府默許「經濟轉型」遺下的惡果。但回歸後貧窮人口依然逐年增加,卻未見特區政府有扭轉情勢的決心。對於貧苦大眾,繼零五年的架空花瓶「扶貧委員會」和強迫綜援人士從事低薪低增值工作的「自力更生」計劃、「欣曉」計劃等等後,今年推出的「伙伴倡自強」社會企業計劃也不過是把民生責任推到社區上,任其自生自滅。

到底香港的民生和貧窮問題有否真正放進中共治下的特區政府議程之中,實在成疑。舉例來說,每年香港花在社會福利的開支只有三百多億元,佔每年近四千億的本地生產總值不到 10%,在已發展地區之中實在低得令人羞愧。特區政府到底特區政府到底有多大決心解決前朝遺下的問題,幫助中下層市民走出困境,自不待言。

全球資本橫行 本土自求多福

事實上,無論是在香港還是中國,能夠從所謂「背靠祖國」的策略中得益的,只有手持大量資本的資本家。在當今全球經濟的格局下,國際資本的全球流動掌控了世界各國的經濟興衰。如何吸引資金流入本國,自然成了如中國等發展中國家最重要的經濟課題。中國大陸改革開放的步調,「十一.五」提出吸納/整合香港的經濟體系的政策,其實亦正是由此而來。然而,在這種以國際資本為中心的全球經濟生態之下,世界人口的兩極化問題亦愈趨嚴重。

擁有資本的人享盡了全球競爭下的利益,可把資金投放到最能圖利的地方,卻不用為當地的環境、社會、民生負上任何責任。錢賺夠了,便又把資金轉投他方。事情並不發生在地球遙遠的另一方,國際資本在東南亞地區如泰國、菲律賓、印尼以至中國的「發展」,帶來幾許污染,製造多少工傷,破壞若干民生,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被迫留在本土的人便要承受這些國際資本留下的惡果。今天在中國環境大受破壞,天然資源大量消耗,在「世界工廠」從事生產的民工每天面對惡劣的工作環境,工傷無數。中國所謂經濟起飛多年,卻是仍停留在「部份人富起來」的階段,一般的農民和工人,生活質素甚至可能是不升反降。

而在香港,上文提到八十年代所謂「經濟轉型」使大量原是本土經濟中流砥柱的技術工人失業,為香港製造百萬貧窮人口之多,亦自然是資本外移的結果。財政預算所言「拆牆鬆綁」,又或其他眾多所謂有利香港經濟的政策,幾乎無一例外地指向的都是「投資者」。可想而知,帳面上提升的本地生產總值,絕大部份是流入了資本家而不是普羅市民的口袋。

在中國內地的民生問題,中共政府也似乎無力梳理的今天,我們這群根不正苗不紅,又沒能躋身資本家之列的香港人,大概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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