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切的定額罰款，切了甚麼？

文/冥王星

上完課，開完會，辛苦了一天，最好莫過於約三五知己在油麻地的露天大排檔炒幾味小菜，隊下啤之餘，亦能吹下風、傾下偈，甚是輕鬆。

但是，這幅美好景象很快便要被打破了。

為了加強打擊大排檔或店舖阻街，民政事務局日前提出建議，當執法人員一發現有任何阻街情況，當場即可向有關食肆或商舖罰款定額＄1500。

現行阻街條例

其實現時已有類似的阻街罰款法例，只是民政局認為，現時執法人員執行寬鬆，其檢控方式又涉及大量行政工作，需時甚久；再加上罰款金額偏低[1]，因此起不了甚麼阻嚇作用，導致阻街情況屢禁不絕。

建議的阻街條例

有鑑於此，民政局現在就要來個快刀斬亂麻，只要你「佔據」了街上一點空間，哪怕只是一張椅子或一個紙皮箱，都已構成阻街。執法人員一來，幾句勸喻後情況沒有改善，立即可罰你＄1500。更可怕的是，民政局擬參考違例泊車連派「牛肉乾」的做法，執法人員可輕易對違規商戶作出連續檢控。也就是說，如果商戶沒有即刻挪走貨物，等執法人員轉個頭回來，即可再罰＄1500。

可以想像在嚴厲的新條例下，執法人員權力大增，可大量及連續作出監控，嚴重加大商戶壓力。

真的「阻街」？

當然，筆者亦承認某些商戶的貨物確實會對路人造成影響，鵝頸橋街市或觀塘街市一帶就是如此，大半條行人路經常被商戶的貨物佔據，行人有時需要走出馬路，構成危險。雖然如此，更多的商戶卻並非如此誇張。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甚麼時候曾被魚蛋檔凸出的那一點位置阻住而需繞道而行？我們有甚麼時候發現藥房放置在街上的幾箱奶粉會釀成街道混亂，行人難以通行？我們又有甚麼時候感到大排檔的檯凳會構成阻街？這根本就遠離日常經驗。現行的法例中就是有這種走盞位，有些確實誇張的，那無疑得進行罰款；但有更多的根本就不構成阻街，為何要罰？但這種靈活性在建議的新條例裡完全喪失了，只要你一放東西出來，哪怕只是魚蛋檔凸出的一點位置，不管你是否真的影響路人，我都要罰你＄1500。嚴苛之極，讓人費解。

雖然如此，新法例仍然受到不少市民歡迎，他們認為大排檔會弄髒街道，阻礙日常生活。但且不論大排檔是否真的會弄髒街道，政府其實已可依循現有的亂拋垃圾條例，遇到有食物殘渣在大排檔的街道上出現便可進行罰款，加設一條嚴苛的阻街法例根本就是捉錯用神。

新條例背後的考慮就是有序與整潔，而其實只要我們細心思考，將此邏輯推到極致，許多新市鎮的規劃也是如此，例如將軍澳、屯門等。但問題是：市民是否願意香港未來的社區都如新市鎮般空空如也，除了四通八達的大馬路及人行道以外，了無生氣？反觀新條例，我們是否要過分追求有序、整潔等價值，而對任何「阻街」都殺無赦呢？

一點反思

其實不只喪失了走盞位，對於商戶來說，＄1500的定額罰款亦如切膚之痛。商戶本身其實已面對不少壓力，例如員工、舖租、燈油火蠟等，若再因租街而被罰＄1500，則更是雪上加霜。何況在新條例下，執法人員可以輕易作出連續檢控，情況難以想像。

想必這就是民政事務局的阻嚇作用吧。但筆者以為，這豈止是阻嚇，簡直是要人關門大吉。因為所謂阻街情況日益猖獗的一個更基本原因根本就是：舖租太貴！

因為舖租太貴，而店舖又小，所以店舖有時候實在沒選擇，而要逼著將貨物擺在門口。例如上貨落貨的時候，僱主可能因為倉庫沒有多餘空間而只能暫且將貨物放置街上。在新條例下，這已是阻街，執法人員大可照罰不誤。

又如一間開在旺角的百來尺小店，扣除廚房、收銀等空間，若不在街邊撐起幾張桌子，如何經營得下去？以小店做的生意（諸如餃子、腸粉等），換一個大一點的地方？實難以實現。

說到底，根本就是政府不希望處理舖租太貴的問題，可能此中涉及大量財團利益，政府只能避重就輕，轉而向商戶下手，苦的自然是商戶與市民。

結語

商戶不只沒有多餘資金租大一點的舖位，又要面對政府經常性的＄1500罰款，情況可能已不是雪上加霜，而根本是要關門大吉、後會無期；而市民往後亦難以享有露天大排檔隊啤、吹風的機會，疲勞時少了一個紓解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