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們說要民主。
與內地同學談起,他們覺得中大的同學參與校園大小事已經很多,或者說我們有自由去選擇參與,和內地不同。
有自由,我們又有沒有善用?以下是校園民主實踐的一次嘗試,要求十年校園發展計劃的督導委員會內加入學生代表,並在一次與校長對話中宣讀,且看他們如何為校園民主發聲。

 要求校園發展督導委員會加入學生代表建議書──校園民主規劃小組

校長,你好!
我們是校園民主規劃小組,一個由不同學系的中大同學組成的獨立小組,目的是推動更多中大師生員工加入參與式規劃、促進校方把中大各成員對校園規劃的意見納入校園發展方案。
最近校長在《大學線》訪問中,以「督導委員會是專業的,我也沒有參與。」為理由,繼續拒絕學生代表加入校園發展計劃督導委員。然而,校長眼中專業的督導委員會,充斥著各種問題,以下我們將會指出這些問題並且給校長一些具體建議。

(一)諮詢工作不足

督導委員會網頁上聲稱「委員會致力聆聽大學社群的意見,於2007年9月開始展開了連串的意見收集活動…大學成員積極參與,提供了很多寶貴意見。」

可是在校園發展計劃公開進行半年後,我們於2008年2月至3月進行的民意調查,卻發現439位同學當中,逾八成學生不知道校園發展計劃的時間表、接近八成學生不清楚校方去年底公佈的校園發展計劃方案詳情、九成半學生不了解校園發展計劃督導委員會的權責。

調查結果顯示督導委員會的諮詢工作出現問題,無法促進大學成員參與校園發展計劃。

何況,督導委員會雖然開設了公開網站,但資訊有限,而且貨不對板,譬如督導委員會本來說去年年底就知道顧問公司誰屬,結果到二月才公佈消息。換言之,學生只能夠乾等消息,但委員會內部的問題和討論,不只無法參與,甚至全不知情。

在民意調查當中,接近八成學生認為校園規劃進程應該提高透明度,超過八成學生認為校園規劃除了諮詢專業人士外,更應重視與各界的溝通。至於如何達成這兩項期望,我們提出以下建議:

對於建議之一)校園發展計劃督導委員會該公開每次的會議紀錄,讓同學和校友可以監察計劃進行,了解發展詳情和提出疑問。有六成學生認為是相當重要的。

對於建議之二)校方該進行長期的諮詢與溝通,在未來十五年規劃發展的過程中,定期舉行諮詢會讓同學了解校園發展方向及作出提問。當出現令學生強烈反對的問題時,校方該重視同學意見,適度改變計劃。 有七成半學生認為相當重要。

對於建議之三)每次諮詢期必須為期一個月或以上,以確保想參與的師生不會因為時間碰撞或趕急而無法參與。 有六成學生認為是相當重要的。

當然,除了透明度以及由上而下的諮詢外,更重要的是學生的直接參與。即是建議之四)對於校園發展計劃督導委員會的構成成分,逾八成學生認為不應該全部由校方委任,更有七成半學生認為校方代表和民選代表應該各半。

我們希望校長明白,學生可能沒有足夠的「專業知識」,但我們有「使用者的知識」,這種insider knowledge,是任何好的規劃最重要的知識來源。更何況,劉校長在《當代金融家》訪問中也提到:「現在我們大學教育提倡的是要視野廣闊,不要太專……著眼於培養社會精英的大學,應該走通識教育的路子,讓學生自主選科、選課……唯有培養跨學科的視野、學問廣泛,思想才會創新……真正的學問大多數並非在大學裡跟老師學到的,很多教育發生在課室之外。」

既然如此,難得有學生修讀本科之餘,還主動參與校政,並希望加入校園發展規劃為中大未來盡力,同時學懂課室以外、學系以外的規劃知識,為甚麼要將學生拒於門外呢?

(二)願景成疑

根據校方說法,校園發展會傳承中大「結合傳統與現代、融會中國與西方」的創校使命。當中有六個基本要素:(一)可持續發展;(二)園景設計;(三)校園古蹟;(四)大學生活添姿采;(五)「行人取向」校園;(六)教學新設施。

當數十年的校園歷史被矮化為文物館靜態的遺產和古蹟,甚至是園景設計之際,我們想指出校方的論述其實充滿問題。

中大的創校使命是為了「結合傳統與現代、融會中國與西方」嗎?香港中文大學於一九六三年成立時,成員包括1949年已經創校的新亞書院、1951年創校的崇基書院以及1956年創校的聯合書院。要是我們認為書院是組成中大的不可缺少的一環,各書院的成立宗旨恐怕也是學校必須承認的史實。

以新亞書院為例,錢穆寫於五九年十月十日的《國慶與校慶》便有特別的意義:「十年前,我們挑定了雙十國慶來舉行我們學校的始創年的始業式這也有一意義,要我們的新亞師生們,時時都紀念到我們自己的國家,要大家深切瞭解到校運聯繫於國運。若無國慶,便無校慶可言……」。要是大家有一點歷史的認知,當可知道新亞書院的成立與當年流亡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選雙十節為校慶,便深深地表達出當時與中國大陸劃清界線的歷史意義。

由於種種的歷史原因,新亞書院的校慶日早已改成孔誕了。校方是無心讓歷史隨風而逝,還是因一些政治正確的理由而遺忘,就交由同學自行判斷好了。起碼中大創校使命,從來都不是單純個人意志之下的產物。

我們無意逼迫校方回到四十多年前,我們只是提出理據來質疑校長所信任的委員會對中大歷史的理解,希望委員會不要硬銷中聽的願景而內裡名不符實,歷史並非去脈絡後的靜態遺產和古蹟,而是多年來中大學生共同「活」出來的一個有事蹟、感情和意義的過程,且必然延綿下去,這也是校友何以那麼緊張校園發展計劃的原因,這也是為何督導委員會不應該是由校方高層委任的一小撮專業人士壟斷的閉門會議。

(三)如何實現願景也成疑

除了願景本身出現問外,如何實現願景也很令人擔憂,督導委員會的網頁在「關注議題-答與問」中提到「中大以其優美景緻和 自然環境為榮。大學對校園發展及環境保育同樣重視,並將依循環保和傳統保育的原則發展校園。」還說「大學一直堅守『一棵樹也不能少』的原則。每棵受基建工 程影響而未能移植的樹木,校方保證在校園別處種植多於一棵新樹木以作補償。」

對於這個斬了一棵樹就在別處種植多於一棵樹作補償的種樹邏輯,我們作出批判或讚賞之前,不如看看剛年過一百、哈佛大學安諾樹木園研究員暨香港中文大學中醫學院榮譽講座教授胡秀英所述的崇基種樹史:

 

崇基禮堂旁,有崇基第二任校長凌道揚紀念碑,前面種著六棵陰香樹(Cinnamomum burmannii)。以前,他回校,常到我的住處休息,從他處我知道崇基三百畝荒山的史實。凌校長說,他做崇基校長時,港督來校視察,問他缺少甚麼,他回答:”I need 300 acres of land.”港督再問:”Why do you need so much land?” 校長回答:”I am a forester. I want to plant trees and show that I can turn the bare hills into forest.”
……
中大生物系的容拱興教授,誠意把崇基校園植物園化,現在眾志堂前的景觀是他一手造成的。無憂樹(Saraca)是他由華南運來的,地涌金蓮(Musella)是雲南園藝學會運來香港。這兩種植物種在未圓湖旁,一個白矮籬圍著的小花園裡。……
大學珍貴植物稀有品:在崇基教職員住宅前山坡自然林裡,有些稀有品種,一位日本植物學家,研究黏木(土名山檳榔,Ixonanthes chinensis),去信哈佛大學標本室借資料,那裡的管理員鑑查後,看見標本出產地是崇基,便回信說這類植物生長在香港。…….
江潤祥教授和我,常到農村考查當地的藥原植物,並在科學館附近,生物系的溫室旁,建立第一個中大藥園。我們從新界林村採到木蝴蝶(千張紙,Oroxylum indicum),粉嶺得到無患子(木圓子,Sapindus mukorossi),種在藥園裡,現在它們都成了數丈高的大樹。我們乘船出海到東平洲,那裡有開花結果的九里香(月橘,Murraya exotica),我們採來種在藥園。現在中大各處開白花結紅果的九里香,全是那時引種繁殖的。


校方「斬一棵種一棵」的承諾看似壯麗,實則不智,既對不起辛辛苦苦使得荒地成林蔭的中大先賢,也違反了生態學的原則,更不消說那些植物本身的藥用及生態價值了。校方既然聲稱現階段並「並未有任何校園發展計劃的方案」,那麼校方如要對崇基的校園作出大修改,必須首先給出一個確實的保育方案,使得崇基的林蔭不致因官僚的意志而毀於一旦。

總結而言,校園發展不應該空講一堆看似沒有問題的願景,更不應該將一切不容量化的內在意義淘空。由一小撮專業人士組成的督導委員會不但缺乏「使用者的知識」,在訂立願景、如何達成願景以及汲取大學持份意見等方面,也出現種種嚴重問題。故此,我們這群由不同學系學生自發組成的學生組織,基於對中大校園發展的關注、對參與式規劃的了解和認同,以及對中大的熟悉和感情,要求進入校園發展督導委員會。

參考資料:
劉更芳。聽劉遵義教授談中國經濟和大學理念。《當代金融家》http://business.sohu.com/20060111/n241382432.shtml
香港中文大學校園發展計劃──二零一二年的展望http://www.cuhk.edu.hk/cmp/b5/pdf/attachment/leaflet_chi.pdf
王瑞。新亞書院早已不舉——沒有張揚的扯旗事件。載於《中大四十年》。
關注議題-答與問 http://www.cuhk.edu.hk/cmp/b5/misq.htm
胡秀英。中大四十年見聞點滴。載於中大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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