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影評】無用之用／《無用》

賈樟柯︰《無用》
2007，國語
影意志策展，The Grand，10 月中上旬

文：奕

攀山涉水才來到圓方，還在巨型迷官盪了十數分鐘，最終遲了半小時入場，錯失了電影的三分之一。

進場以前只知道《無用》的主題是衣服，只知是一齣紀錄片。一坐下只見一位女設計師穿著樸素的衣服在談她對流水式生產衣服的抗拒，便以為，這電影是在主講這女人的故事。

這女人叫做馬可。她是內地炙手可熱的「國際級」女時裝設計師，其創作品牌「無用」於去年二月首次在巴黎成衣時裝展展示。她將厚重的衣服埋在地下兩年，意在讓作品最終的樣貌不完全在她掌握之內，留一半給大自然完成，並從而表現物件的歷史重量。她覺得物件不是純粹的死物，手工藝品裝載著一手一腳將之製成的人之情感、一代傳一代的歷史，那是大量生產的工廠貨色無法媲美的。

這是極富人情味的想法。然而，她的「無用」龐大、笨重，你不可能於時裝展以外的地方看到有誰會穿起這種裝束，那是沒有實際用途的藝術品。雖然馬可聲稱創作「無用」品牌時的動機是希望讓人覺得看起來無用的東西，其實是有它的價值；不過，在現實中，這些衣服的價值，就是時裝展內只有圈內人才明白的高級品味，而除了模特兒外，它沒有可依附的身體——我們無法在馬可口中的人情中找得著人。

這就是馬可的「無用」。

視線從法國回到山西，馬可駕車，駛經一個正要往補衣店的工人。鏡頭離開馬可，轉到那神情呆滯的工人身上。與人的接觸，就只有這一剎。

故事接下來就是工人和補衣店女人的交談、裁縫店女店主一家的閒話家常、一個本來是裁縫，因著手製衣服無法抵抗流水式製衣工廠出品的便宜衣服而不得不下礦當工人的男人，與其妻子甜蜜但無奈的自述、礦工的工作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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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賈樟柯的《無用》。

賈樟柯是誰？他是「國際級」的中國第五代大導。他的鏡頭總是對著活生生的，有血有淚的中國平民，然而，能夠接觸這些作品的，卻不是他們，而是有時間金錢鑽進懶有品味的圓方迷宮的懶有品味的我們。

他是馬可。

但當鏡頭由那斐聲國際的馬可（或賈氏自己）回到那些衣服的主人，那些被人們忽略的勞動者、尋常百姓的時候，賈正正就在提示著，主角是他們，而自己只是讓他們的生活得以被展現於人前的配角。

這還算不算「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