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二等公民，如何excellent？中大員工加薪之前之後

文：SC

今年中大員工要加薪，殊不容易。不是因為雷曼剛剛陸沉之後難以逆市開口，他們要求的加薪，不過是大老遠之前應加未加的一份——早在半年前公務員經已加薪，根據慣例，中大工友的待遇理應得到同步且同幅度之改善。

中下層公務員加5.29%人工，上層公務員加6.3%人工，中大工友呢？須知大學的錢多來自政府，它的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UGC）卻不肯給予足額撥款，於是，中大校方雙手一攤：上面給的錢不夠嘛，加薪？難矣。

就這樣，中大工友面對的，是二等公民地位。

政府脫身，校方卸責

故事得從2003年說起。先是東亞金融風暴然後是SARS，政府連續五年錄得財政赤字，偏偏特首董建華卻揚言要六成適齡人口接受專上教育，把學位數目翻幾番。明明沒錢又要搞教育，唯一辦法就是把付鈔的責任推給別人。如是者，UGC提出「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資助院校無須繼續採用過往經財務委員會批准的薪級表」，翻譯成人類聽得懂的語言，就是大學員工的薪水從此與公務員脫鉤，UGC不再如數撥款，拜拜。

此事浮上檯面之前，中大校方高層已收到風聲，擔憂日後慘遭削資，乾脆先自行節流，第一招是減人手，第二招是減薪，第三招是外判。外判計劃規模之大，達到將整個物業管理處（EMO）以價低者得的方式外判予清潔公司之譜。根據其他大學的例子，外判後的工友薪酬可被殺價近五成。

政府將財政責任推卸給大學，大學將將財政責任推卸給最基層的員工，這種層層下壓的欺凌終於激起了工友反抗。經過一輪抗爭，外判的決定緊急煞車，校方高層亦承諾按照2003年的人手比例支薪：舉例說，假如脫鉤前有三成的UGC撥款用於人工，脫鉤後中大仍然會三成在人工上面。

許敬文：「刷鞋文化係好嘅！」

聽起來好像蠻不錯？不然。說到底，這仍然是分餅仔邏輯，UGC給的餅越小，工友分到的那一份也越小，校方高層承諾的固定比例支薪，不過等於答應不在削資陰影下趁火打劫，乘亂侵佔工友原本那一份而已。

另一個問題是阻止EMO外判之後這五年發生了甚麼事。據EMO工友稱，自從中大2003年引入ISO 9002標準評核工作，工作就變得瑣碎了。洗廁所的，一天要填兩次表，表上把工作分為十多個零星項目。有園藝組的工友更表示這種評核方式讓管理層有機會玩弄下屬。比方說，評核項目包括了剪草、鋸樹、洗魚池、清理蜂巢等等項目，然而一旦管工只叫你剪草，不分派其他工作給你，你在剪草以外的所有工作項目都會大大失分，評核出來的成績保證不堪入目。

好端端的，為甚麼管理層要玩弄工友？原因又是錢作怪。如果評核成績達不到「very good」或「excellent」，工友的薪級點就無法隨年資跳升一點（俗稱跳point）。要從合約工轉做長工，除了必須做滿六年，同時亦須連續三年拿到「very good」或「excellent」。在評核細節上做手腳，妨礙工友加薪與獲得穩定工作，有利校方節省開支。

尤有甚者，評核項目中有一項關於「與上司的相處」，工友訝然問曰：「怎麼只計與上司的相處，不計與同事的相處？」一位EMO工友稱，曾目睹同事建議受校方續約程序失誤所困的工友找中大員工總會幫忙後，遭管工發現，馬上被調職到別的部門。所謂「與上司的相處」到底是怎應一回事，可窺一二。

工友認為這種新的管理方式造成刷鞋文化，消息人士指，協理副校長許敬文的回應竟是「刷鞋文化係好嘅，可以加強上司下屬之間嘅關係」，並補充一句：「呢個世界無公平架！」

小勝，之後……？

值得欣慰的是，廖柏偉副校長於今年七月底已向校董會提出今年按公務員的比例足額加薪，二等公民危機暫告一段落。可是，這不代表問題已經解決。即不說現時魔鬼藏在細節的管理制度，大學三改四後，中大將於2012年多收三千多名的學生，員工人手亦不得不隨工作量增加而膨脹。倘若政府撥款機制維持不變，大學就得自掏腰包填補薪酬支出的差額。光是今年為了緊貼公務員加薪幅度，中大已動用了約九百萬元儲備。

大學的邊際成本，政府只願意資助62%，這是問題的根源。校方高層是秉持公道找政府正本清源，抑或是抱持「呢個世界無公平」的信仰將政府推過來的財政責任層層下壓，大搞減薪加外判，甚或一心效法李國章做完校長做高官，不敢得罪政府……是龍是蛇，還得放長雙眼走著瞧。

不過，觀乎校方撥給員工總會的全部使用空間僅僅是一個不足四十呎兼密不透風的儲物室，對於前途，我們還是悲觀一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