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玉峰(中大法律三)

新來的一個學期,面對突如其來、強制使用的新反剽竊系統,反映著我們的教育制度,已經決定向最新的勞動形式傾斜/邁進。

「生產資訊化」改變了教育模式

新的勞動形式傾向「生產資訊化」。香港引以為傲的高科技生產,其實就是大量的資訊操作,要求工人操作大量的符號。

由於生產形式革新,自然也需要不同的工人。因此我們見到近來教育界不停出現改革的呼聲。新的通識課程、彈性的、陪育創意的教育快速地出現了。死背書已經不夠,學生/未來的勞動力還要夠醒目,夠彈性。

以前的工作性質對工人要求很簡單:服從命令、服從規矩、服從公司傳統。因此,以前的公務員有所謂「公函手冊」,寫什麼信就拿什麼來抄,一式一樣並沒所謂,從沒有人要求cite什麼來源出處的;今日,卻連政府都要求所有的回信都要personalize,務必令收信人感到官員「真的」在與自己對話。親切沒有什麼不好;不好的是,這種親切成為了我們/勞動者需要出賣的貨物,成為了被剝削的物品。對著不想對著的人笑;對著討厭的人客氣,成為了今日今日應然的服務態度。

囚徒:是他也是你和我

而因此創意,又或是原創性,忽然變得無比重要。CUPIDE最大的「功能」,就只是highlight出你的資料來源。一方面這個裝置努力與資本制度下的產權概念勾結,著力界定來源,以確定利益擁有人;另一方面,CUPIDE的設置也反映著「生產資訊化」如何希望鍛鍊出新一代的學生/勞動者(同時也是新一輪的被剝削者)。透過要求學生清楚地界定資料的出處,便釐清了哪一部份是學生原創的、哪一部份是其他人貢獻的:「產權很重要」這個概念便深植學生/勞動者意識之中(而產權概念是資本主義的重要基礎),漸化成傅柯(Foucault)演繹邊沁(Bentham)所講的圓形監獄(Panopticon),令每個人都內化規訓,變成自己的監視者,系統得以用最低成本發揮最高效用。

在這個監視的系統下,系統是否正在運作根本無關重要:每一學生都會因為憂慮被「捉」而更小心處理citation;每一個教授都因為怕「系統有highlight;我卻無「捉」到」而可能覺得要抓些學生交數(很難想像假如某系的功課被CUPIDE highlight出很多疑似個案-儘管這可能只是因為學科的性質令疑似個案容易出現-而教授可以氣定神閑、不懼行政層的壓力、一個學生也不罰),而系統已經成功了。

監控密不透風

「難道正視作者權益、尊重作者,不是值得推動的風氣嗎?即使系統可能引起上述情況,也不妨礙目標的正當性呀!」這也許是大學會提出的辯護,也是同學會提出的批判問題。這種講法首先已經忽略了產權概念是在怎樣的文化脈絡下產生(見下面”FACTS”);然而,令筆者深感悲哀和顫慄的,卻是連大學都要用到這種高度機械、高度壓迫的手法去達到教育目的。中大吸引學生的地方,除了「國際化」、除了美麗(卻不斷被修改)的校園,也許到核心的,還是對真理、對自由的不憊追求。我們知道大社會生產制度的壓迫,因此我們時時強調大學生的自由與無束。然而,自由不止於可以穿著拖鞋去上課(雖然現在聽說也不可以穿拖鞋去周會了),還在於我們是否有機會在不從眾的同時不需受到歧視眼光、在於我們是否可以大聲提出不滿而不需要畏懼於龐大的機制壓力;這正是我們通常聲稱大社會不具備的環境、這正是我們聲稱校園生活可貴的地方。

自由的虛妄

如果大家真要認真仔細的分析,得出的結論可能是:CUPIDE這個系統根本沒什麼了不起?據某ENGINE同學講,CUPIDE這種「只是會得核對疑似句子」的programme,其實很易寫,只不過是配合了官僚的壓迫(拒交=零分)才「有效」。如果這個說法屬實,則更吊詭的是,大學獨有的珍貴自由開放環境,竟除時可被這種單一的、機械的、把《竹林深處人家》當成中四level而下年又可能要改的、如果輸入一句「to be or not to be」應該會評之為Grade 1的—呆板系統一把取消,可見我們一直以為自己身處的「優勢」,事實是有多脆弱;我們以為自己身處的自由,事實是有多虛妄。

而這種虛妄,卻是直接連接著/照應著大社會的氛圍,預示著我們無處可逃的窺視和拘捕。新一個學期,我們以為有新的渴望;而第一個得來的消息,卻是如此的令人沮喪。

FACTS:
1.跨國集團搶先申請原種稻米的DNA為專利,禁止原居民繼續種植
2.美國藥廠以產權法禁止其他國家以生產較便宜的平行藥物出口窮國
3. …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