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希望與失望之間——轉系失敗的牢騷

文：夏至

一、 如果申請轉系是希望，那麼轉系失敗就是絕望

「台端申請轉主修中文，業經本系詳細考慮，議決不准予。」

面試後的一天，我便收到一封電郵通知我轉系失敗。所有忍住的情緒都在那一瞬間傾瀉而出，崩潰、不忿、憤怒、後悔、慌亂、害怕……為何付出了，卻沒有收穫？

當初之所以選擇中大，是因為我想入中文系，想繼續讀文學，想做中文老師。無奈文憑試成績未如理想，要入中大中文系的話只有兩個方法：一是重考，二是先入其他科之後再申請轉系。當時我果斷地選擇了後者，還躊躇滿志地和身邊的人說：只要熬過在某系地獄的一年，便可轉到中文系的天堂享受大學生活。我以為，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

然而——所有的希望和憧憬，都在收到電郵的那一刻幻滅。沒有興趣怎麼繼續讀下去？身邊的人會怎麼看我？他們會不會取笑我不自量力？那一刻，我真的想過去死，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的分崩離析，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為了轉系，大學一年級那年，我盡量不參加大O的組聚、不參加課外活動，常常提醒自己要爆GPA要轉系；亦不常與同系的同學交流，除非有必要找他們，否則一般都是找其他朋友。我常常會想：反正來年都要走，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就算只是泛泛之交又有何不可。身邊的人也覺得我會轉系，轉系失敗對於愛面子的我來說實在太丟人、太恥辱，我感到絕望。

轉系失敗的陰霾，久久都揮之不去。

二、 萬念俱灰，但還是很想去相信

轉系失敗後，我整個人一蹶不振，而且有很多負面情緒，常常想到自己轉系失敗，常常質疑自己，覺得自己是廢物垃圾，難成大器。大學二年級的上學期，我還未打消轉系的念頭，再次修讀了兩個中文系的課程。一方面，我不想輕言放棄入讀中文系，而且我相信去年已讀過兩科，今年應該會更得心應手；但另一方面，我又感到氣惱，討厭自己的不中用，覺得自己一定沒有可能成功轉系。我的思緒一直在「很想相信」與「不禁質疑」之間徘徊，我覺得自己很矛盾、很神經質，快要瘋掉。結果那兩科，一科B，一科C+，轉系肯定是沒有機會了，意志更加消沉。中文系的課程，我已經修讀了12學分，為此我耽誤了不少主修課，而我知道該接受現實，必須要急起直追。

最痛苦的，是明知自己不喜歡，還要逼自己接受。

我不喜歡自己的主修，因為不知道在讀什麼，所以對原本的系沒有熱情，只有嫌棄。二年級的下學期，我要讀「PHIL1110 哲學概論」以滿足主修的要求，這科由外籍教授任教。我完全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也沒有興趣知道他在說什麼，看著那一疊閱讀材料，不是開始犯睏，就是開始頭痛，完全無從入手。每當要交功課、測驗，就覺得很煩惱，怕自己會F，但又完全沒有幹勁去讀；再想到之後還有幾科自己不喜歡的主修課要讀，更倍感壓力。這種學習生活如行屍走肉，非常壓抑。

三、 失落之中，找到慰藉

我很努力地擺脫轉系失敗的陰霾，但接受自己失敗，需要時間。

那陣子，常常睡不著覺，老是失眠。難得有睡意的時候，又想懲罰一下活該的自己，天再黑，我再睏，也倔強地睜著眼，一直到天明。那會兒，身邊的好友總陪我一起熬夜，她們說得最多就是：學業其實不一定是你的全部 ／不讀中文系，難道就不可以自己鑽研了嗎 ／別再想了，快去睡覺吧。那時，我沒把這些話聽進去，還是繼續鑽牛角尖，不過依然有事沒事都找好友訴苦去，好像聽到她們的聲音，就會好起來。

我告訴自己，一定不要再胡思亂想。我如常上學，不過更努力地工作，更積極地發掘自己的興趣。看到補習社精靈活潑的小朋友，我會覺得開心；在圖書館看書寫文章，會覺得愉悅；在家裡練吉他唱歌，會覺得滿足。生活，的確不只有學業。縱使不快樂，也會逼自己在生活中尋找樂趣，做運動、唱歌、看書、逛街、吃飯等等等等都可以是快樂的理由。不知不覺間，我沒那麼難受，慢慢地接受轉系失敗這個事實。

這不知算不算是自我安慰，我想了想，轉系失敗也可以副修，這不代表以後我沒有機會再讀中文。更何況我已經讀了12學分，距離副修所需的24學分也不遠了。我之後可以用剩餘的學分，繼續選讀中文系的課程，順便副修中文。而且副修也有好處，可以選擇讀自己喜歡的範疇，不用逼自己讀沒有興趣的範疇，比如說我喜歡現代文學，可以安排那24學分都讀現代文學；我對文字學沒有興趣可以索性不選不讀。副修的話可以不怕爛grade，因為它不計hon GPA [1] ，我不用瞻前顧後想著讀什麼才可以又靚grade又讀得開心，爛grade就由它吧。大學一年級時，我剛巧認識了個中文系的朋友，有時選修中文系的課也會問她的意見，問她哪個教授講師教得好、哪一科的內容較有趣。如果我選修她之前讀過的課，我亦會向她請教，問問她有關課業的要求、學習該科的心得等等。

對於轉系失敗的我來說，副修可謂苦中一點甜——在枯燥乏味的主修課以外尋找自己的興趣，鑽研自己喜愛的中文，其實是不錯的。我每個學期一般會選修一至兩個中文系的課，唯獨大學二年級下學期，為了追趕主修課的學習進度，不得不放棄選修中文系的課。那個學期很是沒趣，沒有什麼動力讀書，只想一切得過且過，每天上學猶如行屍走肉。如果沒有喜歡的課調和一下，我的學習生活會很痛苦。

身邊的人會說：與其副修，不如直接轉系更加方便快捷——問題是，我轉不了……

每每想起自己和中文系失之交臂，仍會心有不甘覺得可惜。但努力過，有時得不到亦無謂過份執著。回頭看看，其實我在原本的系不是完全沒有得著的，起碼逼自己接觸了不同的學術領域，學會了如何在逆境中自處。我問過自己，如果放棄轉系是不是等於向命運低頭？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我想人生中，不可能每件事都盡如人意，正如轉系失敗。既然知道轉不到系，如果不再糾結可以讓自己快樂一點，我願意為了我的快樂，稍稍放下執著。

偶爾想起轉系失敗，想起那封電郵，尤其「議決不准予」這五字，心裡還是會有點鬱悶，還是會不禁慨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