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廣州醫藥 1比3 負河南建業

廣州醫藥 1比3 負河南建業

文︰李峻嶸

時間：二零零六年十月二十九日
地點：廣州越秀山體育場
比賽：二零零六年中國甲組足球聯賽最後一輪，廣州醫藥負河南建業一比三

賽前，河南建業已穩奪「衝（上中）超」的其中一個名額，而廣州隊則肯定得第三，衝超夢又成空。這樣的一場「例行公事」，一般來說沒有甚麼值得一提。然而，賽後有約千名主隊球迷聚集在場外，等待客隊與裁判算帳。憤怒的球迷在等候多時後與警察衝突，據報有三人被警方帶走。事件中有一輪私家車被砸，有人在場外焚燒與河南隊球衣同色的紅衣洩忿。甚至連穿紅衣的人經過現場也被攔住。

為了一場意義不大的比賽，有必要這樣子嗎？當天晚上在廣州球迷的網上討論區，不少人大罵河南人以至其它「撈頭」（廣州人罵外省人所用的詞），大罵中國足協，可見要理解這次事件，我們必要搞清廣州足球與集體認同間的關係。

小時候看省港盃時，廣東隊的球員有近半是國腳級人馬。但到零二年世界盃決賽週，陣中只有第三號門將區楚良是廣東人。中國足球走「北派」體力化的道路，重技巧的「南派」更是難有出頭天。內地足球職業化初期，廣東宏遠與廣州太陽神均曾在甲A叱吒一時，但後來兩支球隊均黯然降班，前者更被賣往青島，後來成為今天中甲聯賽的青島海信。雖然深圳隊一直在頂級聯賽角逐，但由於陣中球員絕大部分是外省人，大部分廣東球迷都不認同它有條件代表廣東足球。

因此，即使廣州隊在九九年已降至次級聯賽，多年來數度易命（由當年的太陽神到今天的醫藥），以本土球員為班底的廣州隊依然被視為廣東足球唯一的香火。如果你走進深圳隊的主場，你會聽見球迷用普通話為球隊助威。但在廣州，球迷用廣州話高呼「廣州隊」；用普通話喊「黑哨」和罵對方球員。這種氛圍才讓本土球迷有親切感。因此，對那些願意到球場觀看中國次級聯賽的廣州球迷而言，支持廣州隊就是在表達自己對廣州、廣東的認同。

一切的集體認同，背後都隱含著排它性。廣州人、廣東人的它者自然是外省人（以至是香港人）。而廣東由於在內地算是有錢的省份，就像香港人一樣，廣東人那種優越感無可避免地愈來愈強。在愈來愈多外省人來廣東尋找機會的同時，有人或會擔心自身文化被外人「淹沒」，因此廣東/州人的本土認同，更難免會有著愈來愈強的排它性。

有趣的是，與經濟發展相反，廣東足球一直在走下坡。適逢現時中國足協第一把手謝亞龍的祖籍是河南，而廣大中國球迷一向都不大相信中國足球的競賽環境是公平的，河南隊衝超成功與廣州隊衝超失敗更令廣州球迷有無限的想像空間。廣州隊在被罰下三人的情況下不敵河南，更令廣州球迷覺得自己的子弟兵被外人打壓。一種自以為優越卻處於危機中的集體認同在此刻加上了「受害者」的元素，再加上現場的集體感染，球迷最後通過集體行動來宣洩不滿就更是不難理解了。

轉型中的社會總是不穩定的。工人、農民的抗爭在中國大陸已是相當普遍，也是不少學者所研究的議題。我無意誇大這次事件的重要性。但是，如果這次事件有任何正面意義，除了證明還有不少人關心廣州足球外，就是提醒我們在人口流動頻繁的中國，發展與維持本土認同的困難與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