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丁

生長於小康之家,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經濟的壓力,一星期六百的零用錢足夠我生活有餘,我又很少想買東西。因此令我對金錢從來不太介意,對於消費也沒甚麼想法。

在中學的時候,每天最大的支出就在午餐和交通費。到了中學尾段,電話費也開始由自己繳交。可是除了這些,我基本上沒有甚麼支出。同學的對話,間或會有著「不如我們聽日去行街丫」、「放假去機鋪吧!」,卻從來與我無關。一來自己不覺得有甚麼必要,二來家裡又不一定容許,三來外婆見到有便宜的衣服就會買下來送給我,我從不缺衣服。

上到中大,住了宿舍,節省了一大截交通費,閒錢也因此增加;經濟自由了,也開始多了一些以前不會有的消費。走過學校餐廳,看到在凍櫃內的芝士蛋糕,唾液反射性的充滿了口腔。我直接走過去,掏出在中大一餐飯的金錢把他買下來。看到文廣上有團體擺設二手書攤,我立刻會很興奮的跑過去,找到幾本看上去有趣的書,不會想我最後會不會看,我就是想立刻擁有它。不知道在哪裡聽說過,買一瓶水,其實同時是買了那個膠瓶、製造的勞工的血汗、石油的資源。我們忽略了那個膠瓶是要被製造出來的,忽略了背後的剝削,忽略了背後的意義。但是,我在消費的時候好像總會忘記。

參加了細O,認識了一班Omate;進入了數學系,認識了一堆投契的奇人異士;離開了中學,同學的聯繫卻沒有中斷。聚會一個一個的來-「星期六去唱K吧!」、「晚上來吃個放題吧」、「明天去不去篤波?」。$68,$168,$70,$108,鈔票以過往幾倍的速度流出。拍拖也比以前自由了,多了去看戲、吃晚飯。比起獨自在中大吃飯,支出是三倍或以上,但並沒有超出我的零用錢範圍。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有次女朋友對我說,她想儲錢,想之後的拍拖不要用錢。我當時不以為然,一口答應了她。到了下次準備拍拖,就突然發現,好像沒地方可去了。看戲?$70一場;單車?$70一天;吃飯?$40以上。突然感到,拍拖怎麼不能沒有消費?怎麼出門就好像都不能逃脫消費的邏輯?

這次作為一個契機,我開始更留意自己消費的習慣。我看著自己每次跟中學同學、O mate、大學同學出外,總是跟消費掛勾:不是放題,就是唱K,再不然就看戲、溜冰。好像,好像只要出門,只要跟朋友一起玩,就逃避不到消費的邏輯。我們好像放棄了消費以外的活動,再也不多去戶外遠足,再也不多去海邊走走,剩下的只有商場為中心的生活。但想到這裡,又發現這些活動某程度上都很累人,唱K吃飯實在輕鬆得多。平常生活已經夠悶,能休息的時候就想有點官能刺激。要改變自己這種習以為常的依賴,又很辛苦。

身邊有朋友進了大學,消費的習慣改變了不少。不少朋友進了大學,其中一樣必做的事就是做兼職。人工一星期或一月的發下來,消費能力突然多了一截,可負擔的範圍也就大了,也更多的出現屈服於慾望的場面。有的會上網瀏覽衣服的catalog,看到喜歡的衣服就想買下來。同時,空閒時間多了,也就多了去逛街,然後看到想買的衣服就會去買;甚至有的女性朋友會開始去做一些護膚療程。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家裡突然不給零用錢我,我的生活該會有多大的改變。首先,我絕對要出去當兼職賺取生活費,這樣的話我在衡量每餐吃甚麼、乘甚麼車都應該會錙銖必較。蛋糕、糖果變成了奢侈品;書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二手書則要反覆考量。慾望嘛,可不能讓我吃到飯。另外,我自由的時間、空間會減少,可能會開始覺得有時間都應該用來做兼職,以往的種種投入也要放下吧。

再多想一點,讀完大學之後,朋友圈多了幾個,聚會次數只會上升;而進入了勞動市場,工作之後也不會有精神去甚麼戶外活動,最後應該都是去唱個K,吃個飯,聚一下。消費隨著年月增長,似乎越來越多,也開始融入生活變成一部分。把錢拿出來,換來商品,換來歡愉,逐漸變得自然,逐漸變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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