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學的Variables

文：不受控變數

19年入讀中大的Vic 主修心理學，今年是year 4 學生，剩下12 學分未修讀。本來，他可以在今個學年順利畢業，但是他沒有接種疫苗，只能在本學年申請休學。目前，他正忙於寫畢業論文，同時兼顧兩份和學科相關的兼職。

「Go with My Heart 一次」

Vic 認為自己不應該爲了一個強制性的行政命令而打針。這個信念源自於2019年的社會運動，他看到有很多人堅持自己的信念，而思想和行為不一致對他是痛苦的，所以他希望在打針一事上堅持立場。即使到了2021年11月，中大將會取消未接種兩劑疫苗的學生在第二學期選讀的課程，他亦未想過爲了讀書而打針。即使他不介意無法堂食，可是在學業和前途上，不符合校園政策為他帶來更大的困擾。

被打亂的規劃

「我本身係憑實力考入嚟中大㗎喎，點解我因為冇打針而讀唔到碩士課程呢？我係因為冇打針而冇機會讀書，連爭取嘅機會都冇。」這是Vic 對於校園政策最「忟」的地方：他不是因為學業表現或履歷問題而未能報讀碩士。

在校方迫針前，他打算在畢業後報讀中大心理學系每兩年開辦的全日制碩士課程，再憑著碩士學歷投身社會。2022年5月13日，中大宣布所有本科課堂在9月第一學期將以面授方式進行，並要求員生在31日起打齊三針才能進入校園。一針都未打的Vic 知道自己無法進入校園，亦未見中大會在第二學期放寬政策，原初的計劃便無法實現。

Vic 如此「着緊」碩士的原因是學歷對心理學學生專業發展的重要性。他這樣形容心理學本科生：「如果我哋冇master 嘅話， 出到嚟係同一般畢業冇分別」，他說的「一般畢業」是指沒有專業牌照。除了教育心理學和臨床心理學，其他範疇的心理學不用考牌，稱不上專業技能。部分心理學家的確有很高的收入，但前提是要有碩士學位，因此大部分心理學同學在本科畢業後會傾向繼續讀書。可見校園政策對他的部署有多大影響。

充實的第二條路

在學業和堅持信念之間，Vic 選擇了後者，他亦預料到隨心而行的後果：「算囉咁，我都要捱多一年先。」既然不打針是自己的選擇，他唯有在休學期間不斷增值自己，以彌補「任性」的代價。

休學期間，Vic 做了兩份實習，分別在夏天和今年9月開始。兩間公司體諒並容許他在沒有打針的情況下工作。同時，他不滿足於只做兩份實習，他希望來年先在春天多找一份實習，然後在夏天到大公司做實習。 他計劃一步步到規模更大的公司工作，好讓自己在履歷上展示在大公司的工作經驗。這對於他日後申請到Big Four 工作，絕對是一個加分項目。

同時，Vic 正在撰寫畢業論文。當然沒有打針，自然無法正式修讀畢業論文（一）（註：心理學的畢業論文分（一）和（二）兩部分）。大幸的是，他仍找到一名老師願意義務指導，讓他有機會學習寫作學術文章。

目前Vic 認爲自己達到休學的計劃：「起碼有多啲工作經驗，我可以繼續寫CV，都可以試下寫我想寫嘅論文，我會覺得充實。」

充實與衝突

即使在休學期間寫論文的經驗對Vic 非常重要，但缺乏校方的系統承認，努力隨時付諸東流。論文指導老師亦曾提醒他要注意行政問題，例如一個學期内能否同時修讀論文（一）和（二）。不過他認爲這些問題都「比較濕碎」。因爲論文一來不是他報讀碩士的必要條件，​二來他可以用實習取代論文作爲畢業條件。

最壞情況是Vic的論文不能用作計算學分。但目前有老師願意義務指導，使他收穫做學術研究的經驗，體會​到​研究的辛酸和實際操作，能夠了解到自己是否適合研究，探索投身學術領域的可行性。

Vic 被迫瀟灑。雖然他看重寫文過程的得著，但他還是希望辛辛苦苦寫的論文會被學校系統接受。「但我會唔會白寫成萬字嘅文？我會唔會只係（在論文）prove到我想prove嘅relationship，但係就冇咗個credit呢？都係一個問題嚟嘅 。」

不過他無法左右校方政策。這是令Vic 繼續學業的最大困難。「我諗最主要都係政策上嘅嘢要firm咗先，咁我先再處理呢啲比較濕碎嘅嘢。」比起知道論文有沒有學分，他更關心可以回校上課的日期。

新的變數

既然中大校園政策這麽「西」，爲何不考慮到其他地方讀書？Vic 的確有考慮海外升學，甚至他想讀的專業在外國的認受性和前景更勝一籌。但在中大讀全日制碩士，既不用交學費，也有「萬八蚊人工收」。考慮到經濟條件，Vic的選擇只有中大。

如若沒有苛刻的校園政策，他便不用煩惱升學的問題。然而，校園政策為他帶來新的煩惱——他無法如期入讀心儀的碩士課程。他和其他三、四年級生一樣，準備進入社會，考慮前途，但一切都被突如其來的校園政策弄得措手不及。

能夠承受代價

如果中大政策維持不變，Vic 會打針嗎？本科生最多延遲畢業兩年，意味着他有兩年時間等待校園政策放寬。但如果兩年後，校園政策維持現狀，那麽他就會打針，繼續學業。不過在此之前，他寧願等待疫情過去或者中大放寬政策。打針絕對是最後的選擇。

Vic 是幸運的，因爲他尚且能夠承受貫徹理念的代價。他沒有急切的經濟壓力，也剛好可以延遲畢業兩年報讀碩士課程，他只需要在休學期間養活自己便足夠了。而且充實的休學經歷離不開實習機構和老師的支持，沒有這些人的幫助，他無法達到本來的學業和事業目標。種種因素交織，才促成他願意花費兩年時間等到政策出現轉機。不過Vic 有能力出走，不代表其他人能夠堅持己見，因爲大家對現實有不同的考量。

因爲校園政策，Vic 被迫更改制定好的路線——幸好這段新旅途不是太迂迴曲折。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夠擁有Vic 的幸運，能夠實現自己的休學規劃？當我們再次回望Vic 經歷的一切，或許忽略了一個事實：沒有嚴苛的校園防疫政策的話，Vic 早已順利地踏上他規劃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