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羊

你可以話我毒,但我已經不想再進入那日以繼夜的社交,即使我非常害怕孤獨。

 

—人說現實與想像之間,
總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距離。

 

—入學之前,
我一直幻想結交幾個良朋益友,
投入不充實的校園生活。

 

—事實上,
那「一點點」卻足以讓一切面目全非。

 

一天下來,除了睡眠的8小時,我只有不斷的跑,根本沒時間識人。草草塞下早餐,便由新亞衝落崇基上課,之後又要跑去善衡上PE,再到隔壁上大學通識,最後又再搭校巴去聯合上額外選修的文學史。每當上課想要認識認識素昧謀面的同學之際,卻又無從入手。早在迎新營中熟絡的大細組,一群又一群的散落在講堂的各處,聊得不亦樂乎。不要妄想可以加入他們,因為我連坐在旁邊的機會也沒有:「唔好意思,呢度有人坐。」唯有坐到一旁,密密jot note。

恐怖的是,這種情況與我如影隨形。落堂食飯如是,行路上山如是,傾莊如是,連住宿也遇上經常到朋友房間通宵打機的宿友。每天看到不同的群落熙熙攘攘,只有我形單隻影。慢慢地,我好怕,好怕自己會識不到朋友。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沒有朋友的我突然消失,會有人發現嗎?

 

—「阿羊呢?有冇人見過佢?」

 

「佢肚痛,去咗廁所啊!Miss!」—

 

會如此像中學般嗎?不可能!自小我就害怕這種被消失的感覺。小時候,就試過因為害怕自己一人在家,所以割手威脅母親留下。背靠著這種恐懼,我不斷到處傾莊,去宿舍糖水會,硬著頭皮向同系搭訕……想要找位朋友。到了學期一半,我卻仍然只有一個人。

真的,一個也好,找個人來陪我,好嗎?我如此祈求著。

興許是神憐憫羔羊,抑或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文學史Group project的分組,我被強制編入組,自然地與組員成為了朋友,然後自然地進入了他們的圈子。一切也來得多麼自然,順暢得好像在嘲笑我之前努力。不過,我依然好怕會失去,所以努力地完成所有「to-do-list」上的項目。上堂一齊坐,旁若無人地聊天,連課也不聽地聊。(好想聽書!)夜話食宵通K,奉陪到底。(好眼睏!)連放假也約出來聚會。(好想自己一個人睇戲!)當初想要的生活原來這麼累人。

十二月,冬天了,完sem飯食了羊腩煲。肚子鼓脹得很,雙腳乏力得用前肢支撐身體,我覺得胃裏的羊成為了我。羊,從破洞的羊牢中逃出,奔向草原的途中卻脫隊了。因此,羊必需不斷的從這間「羊圈」跑往山坡上的另一間「羊圈」。不能停留,因為牧羊的人是不會自來,也不會等待。他根本不認識你,只知道你是1155063769。找一個記得你名字的人/羊,就必需羊不停蹄,一個活動忙完,再去另一處,而且都得準時。要不然就會追不上那片羊群……總是朝他們的方向行,好匆忙,好辛苦,好累。為的就是不讓自己在他們的影子中消失。然而,正是這不停的流動,令羊兒們永遠也相聚不了。跑來跑去,好暈,好噁心。好想吐,不停的吐,把胃裏羊的殘渣都吐出,把胃抽空,直至吐出血絲,把淡黃的苦水和伴著血一一吐出,我才感到一點作為人的痛苦。Sem 1 完結!

新學期,一想要和他們不停地夜夜笙歌。我想吐。我害怕孤獨、消失,但更怕那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的生活。我好想一切重頭開始,回到一個人上課的日子,不用再頻密地社交。或許有人會對那此活動珍而重之,而我絕不是這類型。狠下心,離開那些「群體生活」後的確自在多了:可以專心上課、閒來又可以上聯合圖書館看看電影、又不用捱夜。若然時間許可,心情又不錯,又有閒錢,約朋友們出來一聚,說一下近況,也不見得有所疏遠。

至於對於朋友的焦慮,我發覺都只是杞人憂天。先不說加入報社後有莊員,再說之後的小組專題及醫院實習也是識朋友的環節。雖然不至相識滿天下,但也足夠讓我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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