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青年

 

文:林朝暉(第三十九屆中大學生會會長)

 

「六四」對我們來說,非常陌生。我們也許不知道六四是一場怎樣的愛國民主運動;也許不知道有多少像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年青人在廿年前殉難;也許不知道國家對死難者跟死難者家屬有沒有負責。

 

很多的也許,歸根究柢可能是我們對歷史知識不足,亦可能是中共的洗腦工作有功,更可能是生於後八九的青年認為「六四」跟自己連繫不上關係。

 

讀者不妨細想你可曾了解過「八九民運」麼?我不單用文獻去填補對六四記憶的空白,亦向政府爭取過把六四事件納入課程範圍,希望我們可以對中國有更清晰的想像。而社會各種有關「六四」的討論上,積極發表自己的看法,公開死難者名單,徹查真相,並向死難者作出交代。

 

有言:「我那年才出生,我自然沒有那份熱情;相反我要客觀理性考慮六四問題。」

 

企圖借年少的無知,將事情歪曲;靠著單方面的資訊,發表謬論為劊子手開脫。這對於為中國民主犧牲的死難者的和在世的親人無疑是一種傷害,對於活生生的我們更是痛心疾首。但我們不應把年紀輕作為迴避認識祖國的藉口。我們年青,有的是幹勁和魄力。我們不能只停留在了解「事實」的層面,而且要為當年至今仍未爭取到的公義和正義發聲。

 

「八九民運」的爭取目標上,反映抗爭者是理性和有遠見的,而且以國家整體利益為重。當時學生提出政治改革的訴求,乃正中時弊。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內部經濟發展不平衡,通脹問題嚴重,而且國家的迅速發展非但沒有改善整體人民生活,只有利於少數人,卻惡化了大部份人的生活。同時,政治內部貪污腐敗,官倒現象,而且利益輸送。這通通削弱了作為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對於人民的承擔,反之加劇了社會上分配不平均和不公的問題!

 

學生提出選舉各級機關,建立真正民主。這正體現政府必須向人民負責,而且確認人民的授權是執政者的權力來源,任何違背人民的福祉的行為是不該的!而爭取言論自由,為社會創造一個自由的空間,讓人民發表對政府的看法和意見,亦可以在社會上建立一股監察力量制衡政府,改善施政和避免一黨專政的惡果。學生並沒有任何顛覆國家的意圖,亦不見得為了個人私利及權位。他們只是對中國人民的美好生活的建議和對社會公義的期望,為何他們會被屠夫冠上「有私心」一詞呢?

 

「六四」對現代中國的意義和給我們年青一代的啟示絕不遜於「五四運動」。「六四」本質上是由一群對國家有期望,對國家有承擔的學生,提出對於當年中國的流弊和改革建議。以上種種問題,的而且確是改革開放至今仍未解決的。而他們提出要救國,必須政治和經濟改革並行,建立民主中國,並發展對公民權利的保障,爭取自由民主。他們提出民生訴求、和平請願,滿懷愛國熱誠,卻遭獨裁者壓迫殺害!

 

「八九民運」不應該獲得這結果的!這後果不單傷害了那一代,更阻礙中國的未來發展。不少民運人士自「屠城」後,受到逼迫和不公的對待,他們失去了很多應有的權利,不能回國、被長期軟禁等等。正如王丹所言:「國民黨殺了那麼多共產黨人,尚且其領袖都可以風光回國;究竟我們(學運人士)何解就不可以?」

 

生於八九前後的我們,不單效法當年學生關懷家國的胸襟、勇於批判權貴的精神和捍衛理想的決心,而不能有違良知,對錯不分。尤其我們應該珍惜香港是餘下的「良心」,參與各種六四紀念活動,為正義發聲,感染身邊的朋友,讓八九不至被埋沒,使六四的薪火可以延續。本著無私的精神為中國人民謀求福祉。並印證當年學運的正確,為死難者平反,給過去的、現在的年青人一個楷模和交代!

 

年青,象徵著你對於中國的未來發展責無旁貸。青年人為什麼要害怕肩負起為愛國民主運動薪火相傳的責任?

 

 

 

天安門‧凱旋門‧羅生門

 

文:陳潤南(第三十五屆中大國是學會會長)

 

廿歲是活在迷糊,尤其是六四將至。

 

最近發覺好像世界已沒什麼可吸引我,我自己亦好像對什麼都不上心:哪管是似遠還近的將來,或是確實就在身旁的動人女孩;是眼前報紙難辨真假的醜聞惡聞,還是見不到但又的確記在年曆的六月四日,都總是勾不起我幾分鐘的專注。

 

六 四當晚我也不知道大概會做什麼。也許我只會呆坐在家中的沙發,看著樣板似令人頭暈的飯局。也許我會跟著熱血澎湃去維園,因為不知從何開始六四竟也開始像個 節日,好像不去維園是少了點儀式似的。跟著面紅耳赤的一群坐在銅鑼灣旁的公園,安靜地點起我的小蠟燭,呆愣愣的坐在那繁華鬧市間的小球場,開始我的紀念和 沈思,凝視香港那白日般的夜空中的深沈。

 

北 京有天安門,但香港沒有天安門,只有凱旋門。不知道在維園會不會見到西九龍的幾根大刺針般的屏風樓。那棟凱旋門,確很讓我想起天安門,只是中間換走了毛澤 東的頭像,變成了豪門的璀璨生活照,讓蟻民仰視膜拜。老爸常說權力就是金錢,金錢就是權力,什麼政府理想,道德仁義,民主自由,還不是有錢人說了算。所以 別想去搞什麼運動,搞東搞西,最後還不是討飯吃?好好讀個工管,找份好工作,掙錢供樓,分分鐘可以住在凱旋門,where is your paradise?我想著想著,又好像確是這樣,最起碼,一份好工可以讓人有Adidas穿,又可以買個LV送給女友。前一陣子不是就有廝說由於中國經濟的驕人成就,所以會令香港整體人會對六四有「客觀評價」。其實不也是同一個思路邏輯?

 

多少個你和我,是被老一輩用這種邏輯調教出來,「識諗」「成熟」就是又是要讀就要讀工商,找份工作能掙錢。年輕人,你「唔識諗」就注定要被社會淘汰。

 

在凱旋門的胯下,就是一個個你和我。有很多人樂在其中,在袴內爬上爬落。身處胯下容易令人變得麻目,變得什麼都不上心。當你專注,思考,告訴人什麼是「胯下之辱」,別人卻依然樂此不疲,嬉皮笑臉走過來跟你調笑,這個過程讓人很痛苦。

 

我低頭凝望小蠟燭,看到它在小小的紙杯中激烈的搖曳,竟令我有點不知所措。廿年前廿歲的北京青年就在天安門大街上呼喚著中國民主,廿年後廿歲穿著Adidas的香港青年卻只坐在維園呆看小蠟燭。

 

其實我不知道我在紀念什麼。我不知道趙紫陽是什麼,我不知道鄧小平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王丹是什麼,我不知道柴玲是什麼;我不知道劉曉波是什麼,我不知道零八憲章是什麼;我不知道胡佳是什麼,我不知道楊佳是什麼。我不知道六四是什麼。

 

如果六四像五四一樣是有點精神要承傳,我想我還未知道。我只知道當我知道時,我就不會再去凱旋門,也不會再去六四晚會,我會結伴去天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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