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敏未完之夢

文：奧奇特

編按：香港亞洲電影節已經開鑼，其中一個重點節目為回顧日本動畫導演今敏的電影作品。今敏是日本漫畫家、動畫片的監督（導演）。雖然他作品產量低，但憑著作品本身的質素足以令他成為日本動漫畫界的四大。不少人會把《Inception》跟今敏的《盜夢偵探》作比較，其實這是沒多大意思的，因為今敏個人風格與眾不同。他的取材和拍攝技巧非常刁鑽，節奏拿捏準確，是難得一見的大師。可惜，今敏因胰臟癌在本年八月逝世，動漫界痛失一名出色的製作人。我們一邊回顧一邊漫談他拒絕成為普通的個性和與眾不同的作品。

今 敏(1963-2010)已離開了我們

早已立志投入動漫畫界

今敏自幼在北海道長大，高中畢業的時候志願是成為原畫師。原畫師是一套動畫作品的攝影師，負責構圖、場景設定、角色的置放等。今敏不單熱愛動畫，本身也是一個超級電影迷，熟悉電影拍攝的技術，也把這些知識完全的滲入在作品之中。我們會看見今敏喜歡以製作動畫的方式（手繪而非攝錄）去營造電影感，在分鏡的運用和順滑的過場中表露無遺。這個取向甚至被人批評純粹為仿求電影的表現力，而沒有充分的發揮動畫本身的特性。儘管如此，今敏仍堅持我行我素，使他跟主流動畫大相逕庭。

越不可行越要做出來

今敏曾在一個訪談中問到有沒有想過去拍真人的電影，他表示從來沒有拒絕過拍真人影片，只是他較喜歡動畫，覺得會做得比拍真人的來得好。今敏最後完成的動畫電影《盜夢偵探》改編自筒井康隆撰寫的同名原著小說，該小說被稱為「不可能影像化」。然而今敏就老老實實的把這部以虛幻夢境、精神分異為題材的小說放到銀幕上。

這種不肯妥協、要與別不同的作風，是今敏的生活態度。今敏在遺書中寫道「我拒絕抗癌劑，想要相信與世間普遍觀念略略不同的世界觀活下去。感覺拒絕『普通』這點，倒還挺有我的風格。」「略略不同」也反映在他的工作，在《東京教父》DVD中收錄的特別節目裡，今敏說：「我們都知道動畫具有無限的可能性，但為什麼總是做美少女、機器人和爆破？」《東京教父》內沒有美少男、美少女，只有潦倒的大叔、離家出走的胖少女和愛女性打扮的哥兒；沒有浩大的場面，大多只是普通不過的生活經歷，刻意用很多合理的小巧合組成了一個在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大巧合來貫穿劇情。

在不少人眼中，動畫只是給兒童觀看，要灌輸他們一些道理，去讓他們建立特定的價值觀，但今敏試圖拉開這個預設。作品中那些與現實看似無關又其實環環相扣的種種「不真實」之間，其實有一個共通點——由人創造，而且都與現代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與那些『不真實』發生何種關係？」彷彿就成為了每套今敏作品的課題。他不愛另外創造異域時空，也鮮見未來科幻高科技，偏愛直接用現實的環境去說社會的故事、說清關係。

他沒有預期所有觀眾都能很輕省的看一次便明白箇中的意念。那些失去耐性、不願深入追尋的受眾很容易便會錯過。沒有這班觀眾的支持，即使製作班子如何努力呈現一些有價值的概念，作品也可一不可再。今敏完全明白這些，縱使如此，他還是希望透過動畫表達自己所想。

所有東西只有一個人知道

喜歡單獨一人，也算是今敏的性格吧？他曾說過劇本必須要一個人寫，否則會失去連貫性。而當他得知得了癌症，寧願自己承受，不想雙親擔心，也不向外界公佈他的情況，擔心影響共事的伙伴和工作進度。在他人生最後一段路也要回到家裡走，把死亡這事收到最私密的地方。今敏離世，被逼丟下《做夢機械》（暫譯），沒能親手完成它。他在遺書中道出他不願看見畫了很多原稿的畫師的心血因而浪費。可是，他說整部作品的意念、作畫、人物設定、鏡頭設置……一切只收藏在他一個人腦中。隨他的離世，這套電影很可能就做不下去，或者失去了今敏獨有的幻覺交錯、思潮的跳躍。

今敏終年僅46歲，他堅持了一生跟大伙兒不一樣，他的性格、他的作品無不如是。可是到最後，還是躲不開時間洪流，但是他留給我們的，是昂然開闢跳脫想像空間的精神。當我們心中仍只有宮崎駿、押井守的時候，也請不要遺忘今敏這位神奇的動畫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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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さようなら〉──今 敏官方Blog：KON’S TONE (今 敏的遺書原文)[日文]
http://konstone.s-kon.net/modules/notebook/archives/565

訪問今 敏(2005) [日文]
http://konstone.s-kon.net/modules/interview/index.php/content0026.html

〈[RIP] 今 敏老師逝世〉(今 敏的遺書翻譯)
http://ppt.cc/RLW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