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中文大學多了五間新書院,新書院又在自己地盤招來了Starbucks進駐。Starbucks不是甚麼良心企業(如果我們還能相信一間咖啡館要擠身壟斷性跨國企業還可以保持良心的話),它打壓工會,虧待農民,破壞環境,斑斑劣跡早有傳聞。有同學反對善衡書院的學生會引清兵入關,善衡書院學生會卻謂「民意」擁抱這個偉大品牌,同學支持的他們就要支持。
終於,Starbucks從天而降。

反對Starbucks的同學獲得一定輿論支持,亦引來一些詰難:公平貿易能夠在多大程度上讓各國工農掌握自己的生活? 拒絕了Starbucks這個品牌其他不義品牌又是否可以悉數杯葛?守住中大校園的「政治貞潔」對抗衡整個社會的政經不平等有甚麼意義?凡此種種,皆不無商榷餘地,同學反對Starbucks的行動顯然有其局限。可是這些質疑儘管有理,卻統統表錯情,它們質疑的是「手段」能否達致「目的」,而不是質疑「目的」本身:剝削總是不好的,弱者總是不應欺壓的,平等總是值得追求的。遺憾的是,善衡學生會骨子裡從未認同這些「目的」。該會幹事徹底顛覆了我們想當然耳的人性,在社交網站盡情放言「它(Starbucks)把我所相信的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發揮得淋漓盡致」、「我係鍾意佢剝削呀,點吖?犯法牙?」

換言之,民意云云,不過面對外界輿論時的公關化粧而已。善衡學生會打從一開始就屬意Starbucks,不惜任何倫理代價。無怪乎他們會在進行意向投票前向善衡同學大派有利Starbucks的文宣—— 用學生會費印刷的——文宣部份段落甚至直接原文恭錄Starbucks官方網頁內容,一字不提資料來源。他們事後更面不紅氣不喘的發表官方聲明,揚言認為那些文宣偏頗就是「對善衡學生會最不公道的指控」云云。

有些話,就算興在頭上也決不能說,譬如你看希特拉的《我的奮鬥》看得過癮,也不會在親朋好友面前高叫「我就是喜歡他殺猶太人殺得夠多夠快」。一說,即是將自己的爽置於旁人生死之上。那不是小說,不是漫畫,讓你爽的苦難全部都真實發生過。我們的生命不比他人矜貴,否定這信條而宣揚別人有義務讓我們踩在腳底享樂,除了嗜虐和變態,甚麼也不是。晉惠帝瞧見饑民尚且會問何不食肉糜,換了是專貴的善衡學生會幹事們,恐怕只會丟下一句「食屎啦你!」

管理一個小小的書院學生會已如此張狂,他朝這些小朋友取得更大權力掌管一個部門,一個班級,一個企業,一個政府機構,一個立法會議席的話,他們下面的人又會受到怎樣的待遇?長江後浪推前浪,蔣麗芸的元秋式發難,鍾樹根的「子烏虛有」,恐怕還遠遠不是未來香港公共討論的谷底。

【心湖淬筆】尤里安。健康中年,熱愛現實政治,不做鍵盤戰士。現實,從來不會被國家/書院的虛擬界線切斷,譬如我們手上由剛果礦工採礦、中國工人鑲嵌、美國廣告公司推銷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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