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問

文:阿野
今天回中大參加第一屆維基中文年會,不慎上了一課心理分析。先旨聲明,本文是無休無止的的批評與埋怨,還是筆者把自己的幻覺框架破釜沈舟的露骨坦白(簡單啲講我自己事前太多遊思妄想),我自己也不清楚。看倌看得出頭緒也要小心因為老天也不知我是否放煙幕。

一直以為在free culture的大旗下,參與這個運動者人人都是希望給壟斷資本來個迎頭痛擊的鬥士。到了會議的會場,拿起議程我急不及待的選了出席編輯經驗分享的環節,希望聽聽他們的故事,了解他們投身維基的心態,天真的以為自己不熱血也希望被他人的濺上一滴半滴。

今天一共聽了幾場,一場是大粒佬大粒婆如christine loh、單仲楷、wiki foundation主席jimmy wales和香港互聯網協會主席莫乃光的「數碼共公空間」panel discussion,一場是維基媒體概覽,一場是維基人的「經驗分享」,五分鐘維基人教你如何在博物館拍文物,和半場中大電腦教授與你分享他對 web2.0的澎湃激情。

知識產權是時代的產物是壟斷資本的寶貝,從二百多年前的狄德羅版百科全書以來經已如是,更不用說版本的源起就是保障有牌出版社的盈利能力。free culture是一個有具體對象和目標的運動,是一種實踐式的反抗。實踐式的反抗,不知有沒人這樣用,但這裡的意思是,異議不止停留在辯論階段,而是廢話少說試啲否定晒平常做法的前提的方式你睇。我以為這是共識也是預設。

結果卻是一節一驚喜。總括而言,見到的有幾類人:一是認為wiki之類的事物已把世界的屁股調上頭頂(反之亦然),甚至對免費的東西都閃出了business model光芒而激動不已;二是沉醉在wiki和相關技術有無限熱情的科技孩子;三是對百科全書的世界和維持百科全書秩序有高度要求甚至苛求的管理者。

心理分析的人總愛class in itself和class for itself,來說明有自覺的階級主體根本從未存在:還未有這詞彙前,大家可能都屬無產階級而不自知,當詢喚階級主體的語言發展成熟後,大家又嚇然發現需要召喚的便實際上已離開了無產階級的位置。放到年會的情況,如果free culture是一場社會運動,那是一場想像中的社會運動,和是沒有參與者的運動。壟斷資本所擁護的綑綁式、版權所有制的版權法,如果是free culture運動需要改變的對象,說得斗膽一點便是這運動根本沒有參與者:今天的人,不是樂觀亢奮得認為世界已變,便是在勤勤懇懇的做修改條目和管理用戶行為而不大問這樣做為甚麼。

實在界,齊澤克最常用的演繹和解釋方式,就是以當你有慾望的時候。慾望——很不幸地——定義上就是不能被滿足的東西,能滿足的不是慾望。實在界的角色就是解決——而不是滿足——慾望,原因在於實在界把慾望對象瓦解,令人明白慾望的對象根本不是滿足慾望之物。用另一套說話重新說一次,慾望之所以不能被滿足(或說被禁),是因為根本沒有事物能滿足慾望(或者說,慾望對象根本是不可能之物)。不可能與禁止的(無)差別,含糊幼細得不能承受。無論如何這就是僵局撞得人灰頭土臉僵局。

無限頂癮的,是在四人panel那一節,有些人角色扮演般,把一個有待大家解決的問題(wiki在國內被禁),借一個廉價的批判位置,邊臭罵威權性格的國家行為,邊成了案件的判官,高聲朗讀判決書,一鎚定音為國內的封殺提供解釋。當然該「解釋」與他和她的廉價批判位置配合天衣無縫。最後大家甚麼都不用做,因為威權國家太威權,只剩下少許位置由他她們說些解除聽眾尋求改變的武裝的defeatist宣言。這還不夠,還有個天真無邪只求wiki横掃中原的小朋友,提議不如把政治敏感的內容都刪掉——好像不想原則也不問執行方法——,那不是暢通無阻條條大路?

這究竟是甚麼,甚麼人在就甚麼問題討論甚麼,實在越聽越胡塗。訪問年會的朋友時,我隱約有點不安,以為是自己多疑敏感正治化。這大概與搞手無關,因為在據我所知,他們都思考free culture運動的實踐模式和意義。樓下關於rorty的archieiving our nation一書,又像幽靈般迴盪:希望是只有我有潔癖,在絕望地追求純粹;希望大家都其實明白,胡塗的只是我。

(原載自獨立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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