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獨立的氣質︰談焦點導演山下敦弘短片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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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旭雯

山下敦弘、向井康介︰《德州‧巴黎‧守口市》
日本／2007／彩色／25min
日語對白，英文字幕

山下敦弘︰《危險汁男》
日本／2003／彩色／38min
日語對白，英文字幕
演員 : 山本剛史、山下敦弘

山下敦弘從《賴皮之宿》（2003）、《奶霜檸檬》（2004）、《琳達琳達》（2005）等由漫畫改編的前作或因漫畫品牌，或因故事「完整」，似乎都成功給我們看到他創作上較商業的一面。然而第一屆亞洲獨立電影節把他定為焦點導演，還在開幕當天就放映山下與拍檔向井康介制作的自白式作品《德州．巴黎．守口市》（2007），與及無比弔詭的短片《危險汁男》（2003），就能好好解答把山下作為獨立電影焦點導演的可觀性。

現年才三十有二的山下敦弘，一頭蓬鬆長髮，掛滿一臉鬍子，卻長著個孩子臉，的確跟香港幾間院校的電影學生有幾分相似，所以在《德州．巴黎．守口市》中跟著山下與向井通處走，就有一種看「電波少年」的感覺。

朋友！朋友就是這對合作無間的導演與編劇之間散發出來的少年氣息。所以故事一開始便就這對青年在尋找一段不願為人所識的過去，一條在電影學院中的其中一份功課《Yocchan》，看似過於深沉。尤其片中的介紹，由Producer說這片子是什麼好的嘗試，但到底難登大雅之堂的時候，大家定當不知所措，以為《德州．巴黎．守口市》中的《德州．巴黎》，只是一個小伙子的自戀之言。

《德州．巴黎．守口市》借《德州．巴黎》的戲橋，把自己跑回當年取景拍片之地──守口市，追逐他年少時的一次大膽嘗試──「community participating movie」。三個小伙子，跑到一個鄉土小鎮，找了當地老鄉一名豆腐叔叔，就著手在鎮上招演員、借場地，還跑來了很多太太們，幫忙弄飯團，做小吃……

片拍成了，卻如場刊所介紹一樣，這片子成為了山下一套不願放入自己filmography、不肯發行，還要惡意毀掉所有copy的劣作，只容許在守口市的公立圖書館、大學圖書館中，窺其一二。觀眾如我當然看得氣急敗壞！廿五分鐘的片過了十幾分鐘還在跟我繞圈子！

導演在一開始就為我們提供了真實的他，及其懸念。懸念關乎的是他在重新發掘出青春時所展現的臭美。看著導演編劇與拍攝三人跑去重看《Yocchan》，又找來當年的老鄉與小子，逐一訪談他們觀片與參與的感覺。在豆腐店內，老鄉聲聲說這片子多爛，下次應要來拍個像《哈利波特》的大作，但懷愐之情卻溢於言表；而當年才一米高的孩子，成了個小小鬍子，卻說如果片中經歷能是他自己的真實經歷就感到此生不枉！

究竟這套《Yocchan》 爛與不爛，其實我們欲考無從，非得走到守口一趟不可。但看著幾個年輕人對自己過去表現作重新檢討，得出的結論是：這是部片，既屬於與他倒「發生過關係」的 守口，更屬於當時群策群力、群情洶湧的老鄉們。或者我們常常以為，一套片，不是屬於作者，就是屬於觀眾。然而守口卻跟《Yocchan》之間所形成的一種脫離了山下──作者，而生出的一種關係。這群老鄉們，一直把《Yocchan》 看成他們人生有趣體驗的一群人，山下才發現到，原來電影也可以在一些人之中成長，成為一個面目跟生父不再相像，畢竟由自己作孽而來的私生子…但山下今次拍 的這短片，似乎要進一步自白，這些片，還可以屬於任何願意與電影發生關係的任何人，不論時空，而這一切他都可以知道，只不再關他的事了。

至於，《危險汁男》跟山下其他的電影一樣，同樣在一開始便提出懸念，並指派了我們跟著很多懸念一同打轉，直至觸及它們的各種可能性。av小姐希望在自己的片中認識一位之前只當汁男沒上過銀幕的 刑警先生，並似乎對「一男兩炮」充滿幻想；導演一直跟刑警與av這些事物打轉，也把紀錄片與劇情片混成一塊一塊，時而訪問av製作人，得知刑警汁男的奇怪狀態，時而又讓人感到刑警汁男是個從根本開始虛構到底的人物。

電影片長不夠四十分鐘，但當中對刑警、對男性、對導演、對觀眾，卻作出了不同方向而來，不同想法而去的全方位撞擊。步出影院，你只知道，男不男、警不警，導不導、演不演，而我們做為觀眾便是轉了又轉的也找不到一個可嘗試理解發生過什麼事的任何一種閱讀方法……

以混淆片種、混淆故事、混淆人物的方法來撞擊所有人的表達方式故然挑釁，而放眼在今屆獨立電影節框架來看，或者正因其全方位挑釁的力量，才能展現出一股獨立電影本該有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