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中的教育 教育, 18年9月號, 48屆「秋毫」(18-19), 常刊 文:小鴨影菲林 談到教育電影,許多人會想到由「印度劉華」Aamir Khan主演的《作死不離三兄弟》(3 Idiots)。劇中講述一名在印度理工名校讀書的神秘天才新生如何跳出考試制度,並教會同學何謂「學習」。這部電影上映後,引起不少香港人的共鳴和反思。 綜觀大眾對香港教育的批評,往往是萬變不離其宗的「三幅被」:填鴨式教育、過份考試主導和過度催谷。如此「歪風」往往被歸咎於香港重視物質利益的功利尚用文化。筆者並非教育專家,但眼看對教育制度的重複批評,都不禁暗忖到底這是關乎教育目的,抑或是制度僵化之思辯?我們不妨再次進入電影世界,探討教育為何物。 ▲《作死不離三兄弟》( 3 Idiots ) 劇照 《暴雨驕陽》:活在當下(Carpe Diem)的態度 ▲片尾基廷先生離校時,受感動的學生紛紛站於桌上向老師致上謝意。 《暴雨驕陽》(Dead Poets Society)是一套以探討教育制度與老師教學自主而聞名的電影,亦是1990年奧斯卡最佳劇本電影得主。電影中的基廷先生(羅賓威廉斯飾)是美國頂尖預科男校威爾頓學院的英文老師。在重視傳統和紀律的名校中,基廷先生一反傳統,帶學生離開課室,感受詩句和文學。基廷先生和學生們常把拉丁文「Carpe Diem」掛在嘴邊,意即「把握當下」,以提醒每個人都終有日變成冷冰冰的屍體。這種珍惜現在、體會人生的論調在電影世界中亦不少見。讀過陶潛詩詞的,也會聯想起那句「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中體現的應世態度。但說白一點,也只不過是網絡潮語「YOLO」(You only live once)的文學版本。不過此話對電影中時刻被父母計劃著未來的學生而言,卻聲聲入耳。他們更偷偷組成「死亡詩人詩社」,深夜相約於校外的洞穴裏偷閒吟誦詩歌。這亦使他們各自在對愛情、友情、夢想的追求中變得更大膽。 基廷先生的「Carpe Diem」引起了我們對教育意義的反思:教育到底想讓孩子得到甚麼?電影中,每個家長都一心想為孩子進入常春藤學校唸法律或醫科鋪路:「你要努力讀書,未來才會有一份成功的職業。」這種視教育為工具,旨於將學生培養成社會上「實用人才」的想法,相信對同樣身為學生的我們不會太陌生——接受香港教育的我們自幼便被灌輸「讀好書搵好工」的觀念,成績只不過是用來換取日後風光的踏腳石。但是,基廷先生卻叫我們「把握當下」,不要往後才後悔自己根本沒有活過——這不正正意指教育應用以豐富我們人生的內在意義嗎? 《暴雨驕陽》:教學自主的拿捏 ▲《暴雨驕陽》劇照。 電影固然感動,但香港的教育制度容得下這位基廷先生嗎?基廷先生的做法又是否理想?電影中,威爾頓學院跟家長被刻畫成不折不扣的壞人,處處反對基廷先生的教學模式,認為他對學生百害而無一利。最終基廷先生受到校方打壓,被迫離開。雖然戲中校方處理手法的確「陰濕」,但他們的顧慮也不無道理——老師終日帶著學生到操場唸詩、按個人喜好選擇教學範圍(而校長最後發現基廷先生從沒教過現實主義文學)、鼓勵學生大膽頂撞老師⋯⋯現實中,老師需要確保學生跟上考試進度,要理解自己言行對學生的影響,要向校方和家長交代,更不要說每天都有繁重的文書工作要處理。相較之下,基廷先生便略嫌不負責任及魯莽。 電影中,基廷先生很明顯不是一個完美的老師。「Carpe Diem」的精神最後令學生走火入魔:一個因公然抗命而被退學,另一個則走上了不歸路。甚至連基廷先生在電影尾聲也流露出對自己教導手法的質疑與悔意。故此,教學自主的程度應如何拿捏仍是一大問題。 然而,教育自主仍值得被重視。筆者入大學後,眼見大學的老師自主性似乎遠比中學多——他們可自由編排教程與內容,使課堂更趨多元化,甚至由不同老師教授同一個課程,締造截然不同的課堂經驗。老師大可依自己的風格授課,例如筆者便曾在草地上上課,也嘗試過親赴歷史遺跡當地聽老師講解。教學模式獨樹一幟的老師往往都份外有教學熱情,筆者認為原因大抵在於當中的教學自主元素。老師的熱誠亦往往更易帶動起學生的學習興趣,促成教學相長。 《叫我第一名》:重視個體獨特性 現代教育制度僵化除了帶來了上述老師教學自主及意義的思辯,亦衍生出輕視個體獨特性的問題。教導學生從來沒有標準答案,特別是在現今融合教育趨勢下。另一套與教育相關的電影《叫我第一名》(Front of the Class)講述男主角柯恩自小患有妥瑞症,經常不由自主地怪叫和抽搐,但卻被老師視為搗蛋鬼,強迫患病的柯恩為自己的怪叫行為向全班同學道歉。柯恩的老師之所以如此不仁,是因為她從來不把柯恩當成一個有獨特性的個體,並以看待一般學生的標準來評定他是個不合作的學生。在香港,這亦是很多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和特殊教育需要(SEN)的學生所面對的問題——被老師誤解其「搗蛋」及「懶惰」。 ▲柯恩的老師強迫他向全班同學道歉。 SEN學生之家長劉女士曾在香港01訪問中表示,其女兒除了享有獨立考試課室和日常課業不用做「星星題」外,平日測驗考試進度都跟普通學生一樣,不僅因此科科「肥佬」,更因不堪老師當眾責罵和處罰而出現壓力性便秘、頭痛等徵狀。其後,女兒雖獲醫生認可豁免上英文課,但她一看見英文老師經過課室便會泣不成聲,可想而知其心理陰影之大。筆者猶記得小時候班中有一名ADHD學生和一名自閉症的資優生,老師們經常不尊重他們,更以他們為壞榜樣,勸喻其他學生學習。面對老師的這種取態,其他同學難免會對他們有偏見,甚至不喜歡他們。時至今日,教育界對待學生的態度有否改變?還是強調統一化和標準化的制度,一如以往地磨平了教師們的教學熱情呢? ▲資料補充:香港學校訓輔人員協會於2015年曾做過一項調查,當中78.8%的老師認為自己應對SEN學生知識不足;儘管教育局於2007/08學年已推出了「融合教育教師專業發展架構」,並規定每校有最少15至25%教師修畢其基礎課程,但課程範圍中的哲學、心理學、社會學內容對實際管理課堂方面用處不大,而當老師需要獨自面對一班五個SEN或ADHD學生時,還是禁不住用上對待普通學生的懲罰和責罵。 電影中,柯恩長大後矢志成為一名老師。當校長在面試時問他:「你想成為一個怎麼樣的老師?」他思考了數秒回答道:「一個可以讓與常人不同的學生也能學習的老師(One who makes it possible for a kid to learn even if he’s different)」面對有需要的學生,不論是SEN、ADHD、還是普通的搗蛋學生,老師都需付出更多的耐性。可是,這不單只是老師的責任,教育局在推行融合教育,要求SEN學生適應主流學習環境時,更應該確保資源和人手足夠,以防融合教育弄巧成拙,讓老師和家長心力交瘁。套用一句《叫我第一名》的對白,「If we’re gonna talk the talk, we’re gonna walk the walk」,融合教育要成功,空談遠遠未能達成效。 篇幅有限,筆者就在此擱筆。教育為社會建立的一大基礎,尤關重要。若然大家對教育問題有興趣,不妨多看看教育題材的電影,例如比較經典的《心靈捕手》(Good Will Hunting)和《歌聲伴我心》(Les Choristes)等,還有正在上映的《起跑線》(Hindi Medium)和《大師兄》或許也能為大家帶來一些深刻的體會。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Cancel Reply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CommentName* Email* Website 在瀏覽器中儲存顯示名稱、電子郵件地址及個人網站網址,以供下次發佈留言時使用。 五 × 五 =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