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oxic y

「讀大學有咩意義?」當有一天你在睡醒趕八半的路上,或是通宵酒 Game 醒酒之際,又或是畢業後某月某日加班後低頭回家的夜路上,如果腦內會突然彈出這條問題,這一瞬,你從小聽來的「知識是力量」早已失義,學雖然可以時習,但當中的「說(悅)」或早已不能滿足你所求——當有一刻你要停下來思考從根而來的意義問題,便是代表你的成長,從小憑慣性吞棗而得的一套說詞,早不能完全解釋你成長伴隨的困惑。

#「喂唔好一開始就咁快頹住,你第一步走入大學時嘅朝氣呢?」

老實說,我讀大學當然也是為了求知識,中小學校所學的,早已能應付日常生活有餘,而對更高階知識的追求,便是靈魂對更深層內涵的渴慕。然而,入到 Lecture Hall,坐你前一行第四位在睡覺的同學、坐第三行走廊旁在刷 IG 的同學、「頭先講功課幾時交話?」開著電腦卻在看網劇的鄰座同學問道,發現或許大學課堂和你那純粹的原意不一樣。原來對他人而言,知識的追求只是其中一項細分項,亦未如投身大社會前的休歇重要。當然,以上不帶批評意味(你啲同學個 Grade 出到嚟又真係靚喎,吹咩?),每人也有自己分配的重要範疇,每人重視的東西在各自的世界亦有重要可貴之處,如是而已。但你這刻發現大學除了追求知識,還有很多很多其他,而單純追求知識可能已不是大學的必要。

#「唉你想要嘅知識大學畀唔畀到與否,自己 返去摺住睇書咪得囉。嗱你再細心諗下, 既然大學咁有認受性,至少係有價值㗎嘛。」

Okay,有知識不等於有學歷,所以讀大學的保底就是有學歷的認可。

現實而言,最能說服我讀大學的必要,大概也只有學歷與職業的掛勾。隨著香港在 2000 年正式與工業時代別離,踏入後工業時代的專業化趨勢,越來越多工種講究 專業認證,一些過往「跟師傅」從實踐中職業學習的工種漸被改革。明明差異不大的職業導向學科,IVE 與大學的學歷卻自此在大眾觀感差及九重天,無辜被抬舉的大學科目,遇上無意思但「唔讀咪唔好畢業」的 FacPack,出到社會卻還是不如一早在實踐中學習的成果。記得中學老師有言:「喺香港地,就算 DSE 考得再差都 唔會有人冇書讀⋯⋯除非你冇錢(如果可以編成樂譜,大概會配註 dim.)。」2000 年董建華推出副學士課程,鎂光燈下猶如再把香港人學歷水平推上新高。但推副學士,難道就是另一條光明大道?大家眼中副學士價值之處,不也就是駁返大學 Year 3 ?幾萬加幾萬,再加兩次寒暑(或者一次)便能登龍門入大學又一條好漢。喂喂喂,那麼副學士本質意義在哪?筆者不是想把副學士污名化,只是覺得副學士,到頭只被社會視為「入大學的另一條路」,哦到頭來又是盲目推高大學學歷價值的一員。大學,不論學店不學店,如果不計入學時 Faculty 向你保證的 Intern 機會,除了促成社會重視大學沙紙的觀念,循環再促成學生追捧大學沙紙的觀念,還剩什麼?

#「咁,你仲有好多可以令自己快樂、有意義嘅途徑㗎嘛。」

2010 年代,可能是中產人士吸夠資本,進而追求非物質的享受,社會中理想主義再次蕩起大旗,「勇敢追夢勇敢追夢」掛在口,其實也就是換了個包裝的 Hippies。你不夠快樂,一定是你沒有走真正要走的路;你每天厭倦冷氣房,一定是你沒有走真正要走的路。「夢想看似不切實際其實很有意義」、「沒準備好的才叫夢想」、「夢想這條路踏上了,跪著也要走完」,心理勵志氾濫的年代又帶人反思學歷的意義,加上學業壓力種種因素越加重視,「考試成績並非唯一考慮因素」,拋開學習的體驗彷如成為人們新天地,Gap year、Working holiday 令苦不得其解的學生如獲至寶,Elon Musk、 Bill Gates 亦成了苦讀以外的成功指標(但佢哋上得岸其實任得佢嗡,Who cares?)。但香港畢竟與外面世界不同,傳統的知識型經濟社會除了社經地位外已無他可追逐,社會對追夢毫不寬容,「吓搵到食咩?」一句便使人難以招架,還是收收皮回去讀書好。卻又適逢學歷貶值的浪潮,如是者大學生便在現實與渴望(但社會又不能成全你)的幻想中浪推浮沉,成了四不像。

再觀社會,大學生是知識分子,自古來擔負社會期望,有日挑起社會重樑。有經歷 2019 年反修例抗爭的人都知道,社會運動早與七十年代模式遠去,抗爭領袖不一定是大學生或知識份子,甚至說大學生的貢獻不一定會特別大;站得前過我的甚至是中途輟學的中同、Twitter 上 Retweet 就是為國際戰線出力、廚師(Poly 那位)也能以自己本職支持抗爭者——尤其是努力撇清大台及政治孌童的抗爭手法中,「大學生」一詞的獨特光環,就只能在被捕的時候增添一分可惜。大學生有社會責任,因為未來社會是屬於他們,但亦可謂是所有同齡層要肩負的。社會責任,並不關乎只執着大學生與否,而是整個同在「香港」中命運共同體也要背負上的。

#「咁你唔讀都讀咗一年,至少作為一個曾經嘅 Fm、未來嘅 Year 2 學生、學生報嘅一員,至少有啲經歷有啲用處吧?」

再回想自己的身份,9 月一到,院系級便要再加一筆,Freshman(Fm)的光環要讓給下一個了。但這一年在校時間不多,一入學的水土不服還未調整卻忽爾晉升 Year 2,但自己卻又無法為今年 Fm 留下什麼。作為 Year 2,自問自己沒有什麼精彩的 U life,Hall Life 又被停課閂 Hall 打斷,幾個月前 Instagram 吹起玩「XXX Bingo」的風,列出不同中、大學名字而生的特色校園生活,但連 @cuhk_infopage 亦要為 19/20 的新生特別作個 Fm 版,自己連蘭苑、敬文 Can 都未食過,又有什麼資格跟 Fm 分享。而作為一個中大學生,教你如何上學 Reg 科,由哪間 Canteen 好食、到提你 Walk for Green 能計算體育平時分,一切還是交給你組爸媽(雖然好似難啲)和 Info page 吧。更甚是 Fm 早已搜集資料,對中大比你更了解。作為學生報的編輯之一,固然也想論政論哲學,但始終自己身為業餘,獻醜不如藏拙,或若碰上立場不合,也就成我難以應付的局面。到頭來,我沒有典型 Year 1 的經歷,取而代之的有中大二橋、肺炎停課、Zoom 教學,而然到頭又只是少數例子,絕無僅有但分享也沒什麼意思,因為未必是想玩想學的 Fm 想知的事。有時會想:難道如果我有一個正常的 Year 1 經歷,好好體驗一代傳一代的「大學五件事」的「輝華」,就會令我感到有意思嗎?又好像不是。

#「喂你自己咁頹廢,冇人幫到你喎。」

由於編輯工作,筆者大量翻查歷屆《迎新特刊》的舊文,左看右看仍然一嚿雲——「唉自己都搞唔掂,寫咩?點寫?」——故唯有寫下自己眾多愁緒。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 2013 年的〈上莊者自白〉,一個上莊者的心聲,講述弔詭的上莊過程,甚有共鳴,對上莊有猶疑或好奇的 Fm 歡迎去細看。但筆者的重點,放了在這位上上上上上上上莊師兄的筆名——「頹而不廢的四眼仔」。見到學生報前輩縱使迷惘仍不失自我,筆者雖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有意義與否,有人建基於撇除主觀,以第三人稱看自身,再由他人思量評價。如要具體比喻,就好比每人的人生也是一本書,再由不同讀者閱覽解讀,再評有意義與否。但我認為這過於被動,忽略了主觀面及自身的評價,尤其是對象本身正值迷惘的話,外界的聲音便難以相接,教化與開解的成效倍減。正如這篇文章刊在網上版後,學生報 Facebook Page 便會出 Post 公告,Post 底下留言的廢中廢老或是以 Secret 啲 Post 底下老屎忽姿態現身的同學再鬧,也預期不外是「返去讀書啦做乜諗咁多讀屎片㗎今日啲大學生日日無病呻吟」的三幅被,故他人有他人偏執,我有我迷路,大學的意義也難以尋求,萬劫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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