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樂園】

悲傷的XX

 早在正式畢業之前,我的學生證已到期,要以校友證進行讓自己順利畢業的各種程序,想起來也十分諷刺。在這之前,趕著要看場電影,以學生證買票,得到最後一張蓋有書包印章的票尾。遞交論文最後版本的那天晚上,我一邊抱著口試委員的評語一邊喝酒,但那小兒科的喝酒方式和酒量只足夠令自己微醺。我從來都不是那種喜歡豁出去的人。

一兩年前的同樣時間,實在不能想像論文真有完成的一天。到平安過渡時,人也處於失語狀態,就連論文的鳴謝,也有太多說不出口或未說出口的話。容納我呆坐多少個深夜的林村河畔,多少個視車速監視器如無物、風馳電掣地送我回家的小巴司機,廿四小時營業的茶餐廳伙計遞上的多少杯熱茶,還有打瞌睡的夜更看更,說起來細碎,或貽笑大方,但都是構成寂寞研究生旅程的共謀。

脫離學生身份的第一天,突然感受到不被填充或填滿的生活有多空虛。有工作在身的時候,所有工作以外的事情都顯得有趣,但工作一旦完成,連這些既有趣味也連帶枯燥起來。不用責怪自己今天為何沒有讀書、為何寫不出一百幾十字,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跟同學說起成為無業遊民的第一天無事可做怎麼辦,在勞工處就業輔導中心工作的同學招呼從未如此周到:「黎我度登記啦!」

及後的月餘,甚至更早之前,不能免俗地要直接迎戰「將來打算做什麼」之類的前途問題。大學畢業生、廿多歲人——隨便你怎麼命名——沒有時間表,又沒有路線圖,是懦弱、沒有理想、沒有承擔的表現,但其實社會容許人有多少理想、多少計劃也是未知。薪酬逐小時計算、合約逐年更新,沒有人知道邊一個發明了返工,只知道畢業等於失業,做完一份工又失業,周而復始。

以漫無目的為生存目標的確是套套邏輯,但要刻意頹廢,或不受持續進修力爭上游的洪流沖刷也實在太難。如果能夠任由命運擺佈,大概也是對抗有志青年掌握命運躊躇滿志的刻版形象的成就吧。只是怕死的天性,實在太令人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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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t,童年時霎下霎下,少年時英勇作戰,老年戰死沙場,平安踏實,無詬無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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