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莊—結語 中大四十年, 1與0, 砍莊 原創文章 周思中 一 如果九七「中大友莊」(下稱「友莊」)競選中大學生會 幹事會標誌著「親中派」入侵大專院校學生會,那麼,同 樣的情況也出現在零一和零二港大連續兩年的「和風閣」 事件。中大校友,前城市大學社會科學學部講師蔡子強, 便於零二年便就「和風閣」一事說過,「其實近幾年,親 中或保守派一直有嘗試把勢力伸延至大專院校,所以連續 幾屆,不同大學的學生會選舉期間,都有所謂的『左派』 學生出來組閣角逐。」(見《星島日報》,二零零二年二 月七日)本專題希望處理的,便是這類事件當時如何被理 解,而又有否其他理解的方法。 「友莊」的何民傑和中大的黑島於二月五日在報章發表的 文章,正值事件發生之初,二月四日學生會負責選舉事宜 的選舉委員會,才因虛報聯署人資料而取消「友莊」的參 選資格。因為兩篇文章是同日發表的,故兩文的論點並非 直接針鋒相對。而王瑞回顧式的文章則發表於四個月之後 ,即有關是次選舉的爭論已告完結之時。 二 是次爭論有起碼兩大焦點值得關注。一是「友莊」成莊的 過程及當中的誠信問題。二是有關親中的指責。當然,學 運的空間有否收窄也是焦點之一,但這問題顯然涉及更多 其他因素,如政法制度、輿論聲勢等,砍莊事件的象徵意 義——即「友莊」一旦上莊代表甚麼、或不代表甚麼—— 似大於其對學運空間的決定性作用。 黑島的文章便是以「友莊」的誠信問題,談到學運一向所 背負的原則、價值觀的破產。「今天搞學生會的人不要向 未來權力靠攏已經很好了,莫要侈談站穩立場,堅持抗爭 」,黑島九七年的文章有這結論。黑島是否一語成讖,今 天留待讀者判斷。然而黑島對「友莊」誠信的質疑,卻斷 不是能輕易消解的——雖然何民傑明確表示了「友莊」的 成莊過程,是「只是由意見不合至分道揚鑣」的一個「正 常不過」的過程。 有意組莊的一班同學對組織學生會的操守有甚麼自己的看 法,外人能干涉的程度實在有限。但若果如黑島所言,「 是真心還是假意也好,以往做學生會的人都會談理想、講 責任、高舉誠信。道德的符號將懷有不同慾望的人綁在一 套光明磊落的遊戲規則中。叫人心寒的是不知何時開始, 遊戲規則原來已經逆轉了,暗渡陳倉、隱瞞事實、出賣夥 伴才是這年頭搞組織者的策略」,則要緊的可能不是同學 對組莊的道德有甚麼看法,也不止是內部能否把持民主、 公義的原則,更是學生會向外表示要爭民主公義會否顯得 有點荒謬。 三 親中與否是另一個討論的熱點。有關「友莊」是否實質在 立場上親中或與左派有關係,當時不少中大同學已在報上 發表過評論,兩方的意見都有。但筆者認為這既已難以深 究、亦非至關重要。 無論是否真的與親中和左派的勢力有關係,被指親中的「 親中派」,無論是中大九七年的「友莊」和港大零一零二 年被指「親中挺董」的「和風閣」,其辯解策略都是否認 有與親中派和左派有任何關係,而不是為左派辯護、或至 少認為親中和與左派有關沒甚麼不妥,因而不需劃清界線 。如果這是礙於形勢考慮、選票考慮——即如「七一」五 十萬人大遊行之後,有報導指有民建聯成員在年尾區議會 選舉,也要以獨立候選人身分出戰,以免「搭沉船」云云 ——的話,親中勢力希望全面「赤化」院校學生會,看來 就如中大校友、現科大社會科學部教授馬嶽所言般,極為 困難。(《蘋果日報》,二零零一年三月七日) 但話要說回來。回歸前後,香港有「乾濕電」一詞,形容 那些左右逢源的投機份子,專靠表態逢迎撈政治本錢。不 認自認親中的左派,或起碼不願以「親中」的名為自己撈 政治本錢的(而不是因知無甚麼可撈),其實也不一定是 洪水猛獸。左傾的學生會,不正是近乎所有搞學運的人也 津津樂道、感覺相逢恨晚的火紅年代的主角?左傾在今天 或會令許多人想起中共、或列寧、史太林式的統治,而又 和極權、專制等性質關係密切[1]。但一直以來,左派不是 也有前進的、改革的、甚至革命的含意嗎? [1] 筆者在此想指出的,只是我們一般對這些字眼的聯像,而 不是中共、史太林式政權,又或極權、高壓等政權屬性的 實際功過。這恐怕不是簡單的「好」、「壞」所能概括的 。 當然,即使友莊真是左傾,這種左傾也和二十年前的學生 左傾立場不同,左派的光譜可以很廣闊,左派可以多種不 同的歷史形態出現——但只要候選內閣不是投機份子、不 甘作其他勢力的傀儡,而是真誠相信自己的理據的,筆者 認為其實都不可怕,雖然並不一定值得支持。 而且,可能不大中聽,但現實的人說現實的話,劉兆佳便 曾說過:「大學生反對親中保守,不代表他們支持學聯的 激進立場,在經濟不景的情況下,相信大學生仍會以學業 和事業掛帥,大專學運不會因此復甦。」(《信報》,二 零零二年二月八日)說不會復甦可能有點武斷,但反親中 保守卻不可能是取之不竭的政治資本。有意上學生會的同 學,謹記。 四 有關學運空間,正如前述,如以為砍莊的結果能對學運空 間起決定性作用,可能誇大了一點。而要準確地從不同方 面描述學運空間有否收窄,誠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然而 ,認為友莊的出現,以至其如果真的勝出,標示了學運空 間收窄,原因大概是因為友莊和親中勢力關係密切,甚至 其本身便是親中派,而親中派又與學運和言論空間水火不 容,這說法就值得仔細的考察。 砍莊事件發生於八九後,九七前,同學對親中或左傾的勢 力敏感以至抗拒當然很可以明白,也很合理。然而,從歷 史的維度看學生會和中方的關係,可能會看出一點別的東 西。即使不談七十年代被指盲目認同中共的「國粹派」, 起碼八十年代初以來,香港的學生組織,其中又以高叫「 民主回歸」的中大學生會為首,一度與中方關係良好[2]。 又正如前政政系翁教授松燃於九三年接受學生報訪問時也 指出,「九七將近,中方在背後支持可讓其利用的組織, 十分正常」。(見〈看不見的未來——學生會何去何從? 〉,《中大學生報》九三年十一月,總一四一期) [2] 編按:見中大學生會,〈中大學生會致趙紫陽信〉、趙紫 陽,〈致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及同學信〉,收於《叛逆歲 月》。 無論這種學生會與中方維持這關係有多少是純策略性的考 慮、多少是基於現實政治的需要、多少是由衷的民族感情 使然也好,把自身定位為中方的「忠誠反對派」的勢力, 一直存在於學生組織之中,至八九年六四事件之後才告消 亡。而在與中方幾近完全決裂的九十年代,香港的學生運 動卻因被指為「沉寂」而發生過重要的討論。如果以中方 勢力有滲入=沒空間;中方勢力沒滲入=有空間,有沒有 空間又是甚麼意思?上述的一段學運歷史又該如何理解? 更別說從來在任何時代,不同院校或書院學生會的「保守 」、「進步」程度也有別了。 和中方的關係,可能是學生組織一直都很不願意面對,又 從來都常伴左右、需要面對的。何民傑認為從親中嫌疑引 申出的簡化二分法:「親中、黑箱、反傳統vs民主、開放 、堅持傳統」不能成立,歷史地認識學生組織和中方的關 係後,可能得承認要化解這簡化二分,就是接受一個當時 被何民傑的(筆)戰友(見長毛,《星島日報》,九七年 三月十二日)狠批的說法——即是要以一個他們拒絕接受 的說法,才能解決那個他們同樣不接受的二分法。 那不被接受的說法,便是「學生會一直是各種政治力量和 政治取向(尤其對校方)的競爭空間,怎能不涉權力、不 存在鬥爭、不互相施壓呢?」(見小頭,《星島日報》, 九七年二月二十七日)惟有我們拒絕將學生會想像為一個 本質上純然公義、民主、沒有「其他」政治力量的純潔小 天地,甚或一個內白外黑,清楚分明的地方,學生會才能 成為一個多種「政治力量和政治取向的競爭空間」,才能 從「親中、黑箱、反傳統vs民主、開放、堅持傳統」的簡 化二分裡釋放出來。當然,希望對辯論雙方,而不只是友 莊,這說話都是中肯的提點。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Cancel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CommentName* Email* Website 在瀏覽器中儲存顯示名稱、電子郵件地址及個人網站網址,以供下次發佈留言時使用。 7 − = 四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