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cracy

文:蕭

2月11日,穆巴拉克滾蛋了。被香港的傳媒報章薰陶太多,腦袋也變得糊塗起來,我開始懷疑這次革命是否真的一次「民主革命」「Faceboo革命」?埃及的示威者都懷著冒死的勇氣,跑上廣場跟警察拼個你死我活,原來都是為了所謂民主自由,原來都是為了一次Facebook的號召。

不,不是的,革命不是柏拉圖式的理型世界,它切切實實地發生在此時此地。穆巴拉克對人民的壓迫,難道就可以用「獨裁」兩個字了結?當埃及政府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能夠宣稱過去十年間埃及的國內生產總值平均以5至6%高速增長,我們不妨看看埃及人民的狀況,今天的埃及貧窮人口年年遞增,29%兒童營養不良,實際失業率接近25%,四成人一天只能賺取兩塊美元。從一開始埃及人民的要求就沒有脫離經濟面向,它是這些年來經濟政策長期傾斜資產階級,也是一連串胡亂的新自由主義改革的最終反抗。如果我們將革命僅僅標籤作「民主革命」,那麼就恐怕太對不起埃及人民的遭遇了。就讓我們看看埃及政府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新自由主義的禍根
  
埃及的新自由主義經濟改革始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新自由主義改革的基調是開放國內市場、調低稅率、削減公共開支、私有化產業、提升資本的流通度等等,總之就是想盡辦法地討好資本及資本家在國內的經濟活動。

一九九一年的改革幅度是最巨大的,九零年的經濟危機促使穆巴拉克接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的改革計劃,包括緊縮政府開支、削減對公共部門的資助、減少貨幣供應等等。事實上,埃及政府對當時經濟危機的回應很簡單,就是花盡氣力去救助(bailout)那些面臨倒閉的銀行。當時埃及政府注資接近GDP的5.5%的龐大金額去保障銀行體系的操作,結果是銀行賺個盤滿缽滿,盈利率高達20%。
  
類似的事件也在一九九六年發生,當時埃及政府正出售大量公營企業的股份,推動公營企業私有化是為了創造另一次的股市繁榮。結果,私有化又是以悲劇性的失敗作結。從九七年十二月起,往後十二個月裡股市連續下滑三成。政府為了阻止股市的下滑,在這十二個月間向股市連續注資6億美元,政府又忽然變成了很多原先被私有化的企業的持份者。同時,政府花費了接近四成由私有化賺回來的錢,以償還銀行業的壞帳,最終錢又流入私人企業的口袋裡。

直至今天,埃及的新自由主義政策仍然未有放鬆。以農業為例,從九十年代末開始糧食援助由佔政府整體開支的14%下降至現今的5%。從零二年開始,援助的食物由十多種削減至四種:麵包、麵粉、食油及糖。近年,埃及政府為了增加糧食出口,它重拾一九九二年的農業改革,改革包括剝奪佃農在農田耕作的權利及允許大地主向他們收取市面租金,結果是大型農場兼併小農場,然後將糧食作物改成經濟作物,最終使埃及糧食供應更加不穩定。零七年的糧食暴動便是個例子,埃及各大城市因為糧食價格上漲而爆發騷亂,在四個月內十一人被殺。最諷刺的是,同年世界銀行宣稱埃及是「世界頂尖的改革者」。

這是未完成的革命

我免不了要說那麼多悶得呵欠連連的東西。其實,我想指出的是,這三十年來穆巴拉克的經濟改革披著新自由主義的面紗,骨子裡是把政府的錢轉移至富者身上,然後逐步削減對窮人的援助。改革的得益者從來不是窮人,而是那些大財閥及金融投機者,他們都是有錢人,而且他們將
會變得更加有錢。

這一次埃及革命的性質是政治,也是經濟性的,它同時建築在民主訴求及經濟改善上。埃及人民付出四百條人命的代價,不只是因為一些遙遠的概念,而是埃及人民長期受到壓迫──莫說生活,連生存的機會都被剝奪──的抵抗。如果我們無視了埃及人民的經濟訴求,那麼就難以理解為何在穆巴拉克倒台後埃及各地仍然爆發罷工浪潮,工人們的訴求是很具體的,包括集體談判權、改善待遇、調查貪污的高層等等。

今天的革命不應以穆巴拉克下台作為終點,它要求的也不應只是代議民主的改革,革命的成敗是取決在整個經濟結構的改變,最後讓我套用埃及著名新聞工作者El Hamalawy的描述作結:「那些罷工的埃及工人不會馬上回家。他們不能面對家裡受飢餓折騰的小孩,然後告訴他們軍方將承諾在X個月內會解決我們的問題。這些都是關於工人階級的政治及經濟問題,它們應該被立即地處理。這些罷工構成我們唯一的希望──我們有著一個未完成,而且有待完成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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