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思有關佔領的一二三四 社會, 15年1月號, 44屆莊「呵欠」(14-15) /藍翔/ 十二月中的清場,為佔領運動畫上了句號。許多人當初高喊著,這場運動將是香港爭取民主的最後一次機會。但現在看運動的尾段,卻充滿了虎頭蛇尾的無力感。社會回復日常,固然有許多人失望。但平靜並不代表沉寂:如何將這段時間的經驗,轉化成為未來的力量,才是我們需要思考的課題。筆者當然無法在短短的兩版之中對正常運動作出什麼詳細的總結,唯望能夠陳列一些基本的脈絡,拋磚引玉,提出一些方向上的不足,讓各位能夠在佔領結束之後的日子,為未來更多的抗爭,做更多的準備。 衝與不衝:重新思考抗爭策略 不論在運動的前中後段,大部份有關抗爭策略的討論,都是「和理非」與「勇武」二者之爭。但雙方的討論只是一個教條式的二元對立:要麼是一個蒙面武裝鳩衝的「衝衝子」,要麼就是永遠「鳩 坐唱K」的「和理非」。只要我對衝擊行動稍有微言,我便會被定性為一個不思進取的失敗主義者。 但在沒有認清一個行動的戰略目標之前,討論「衝或不衝」的問題其實是沒有意義的;而當認清目標,一些表面看去「理所當然」的策略,就會顯得明顯不足。就以金鐘佔領者多次嘗試佔領龍和道作為例子:在佔領初期,由於金鐘道被佔領,龍和道成為交通要道,嘗試佔領龍和道無疑是可以考慮的策略。但當金鐘道開通,龍和道對於港島區交通的影響其實微乎其微。在缺乏物資與人手防守至翌日早上的情況下,如何嘗試在夜晚重佔龍和道,都只是在消耗士氣與戰鬥力的意氣之爭。 同樣地,當佔中三子認為自首是一個有效的策略,作為某種施壓與道德感召的手段時,其實他們亦無視了長期佔領在社區工作的不足之下,已經失去其施壓的能量。他們強調自首是公民抗命的最後一步,自然只是行禮如儀般「完成」公民抗命,對於行動的目的卻不甚思考。 當然,無論最後的策略選擇為何,爭取市民的支持都是必要的一步:歸根究柢,唯有獲得底層民眾的支持,才能透過由下而上的力量推動社會變革。某些「革命派」人士認為,「革命」無需獲得市 民大眾的認同,實屬無稽之談。警方一直以來並非無法清場,而是礙於市民對於運動有著一定支持,才在佔領初期投鼠忌器。 這次運動最不足的,正正就是說服市民支持一些衝突性的抗爭。當我們能夠說服市民大眾理解帶有衝突的抗爭模式時,不同模式與策略的行動才能夠更有力量。有許多人認為,只要抗爭不是和理非,必不能獲得市民的支持。可是在不同的國家,林林總總的暴力抗爭,也會獲得市民廣泛的支持。 沒有大會,還是有群眾的大會? 不少人認為,此次運動的特色,正正就是所有抗爭者的自發性。「沒有大會,只有群眾」,強調群眾的自發性自然是好事,許多時候卻演變成為了一種對於任何組織的抗拒。畢竟,若然運動的一切都如熱血時報所認為般,大家只以自身的意志與「常識」決定行動,大家實在難以透過集體的力量向政權施壓。 本次運動被定性為一個自發的運動,全因為運動之中的許多面向,都透過自發的組織來解決。這無疑是一種進步,但它在許多面向之中仍然有值得改善的地方。比如缺乏一個規章制度,而且這些小型組織的內部其實並不民主:話語權必然會落在少數有著個人魅力,或者能夠投放大量心力於佔領的人。一個善於交際的長期留守者在這些組織中有著必然的影響力,而一個只能於放工後才到佔領區的義工,必定難以參與任何重要的決策。 而更甚的是,這些自發組織與行動,往往製造出各自為政的場面。較好的情況,可能就是各自不能合作,各有各做,最多都是出現一些缺漏。嚴重的造成抗爭者的衝突,甚至造成混亂的場面。當示 威者嘗試佔領龍和道,大部份守在防線的佔領者都會支持,甚至參與。但有時候當衝擊者嘗試將防線的鐵馬拆除作為路障,一直負責看守路障的佔領者便紛紛出來反對,甚至出現惡言相向的情況。 這些矛盾若不仔細處理,必定慢慢發酵,然後釀成更為廣泛的衝突,而這正正是大台的一個成因。因此,要解決這些問題,必定需要有一個受到所有佔領者所認可的平台作出協調。一個由上而下的組織方法固然需要被反對,但若盲目反對一切組織方式,則未免矯枉過正了。 回到社區:痛定思痛 重新出發 到了運動的中後期,回到社區,深耕細作成為了不少佔領者討論的話題。筆者難以否認,許多人士,尤其是不少政黨中人,在那時候作出「回到社區」的呼召,都只是想找一個退場的藉口。筆者固然不認同在沒有實質成果之下退場,卻更不認同某些本土派人士所言,認為運動不需有社區層面的工作配合,只要不斷將行動升級,只要成功改變社會,民眾自然會跟風支持。 但到底甚麼叫作「回到社區」?泛民主派一直以來「去政治化」的地區工作,只是強調那些虛無縹緲的「民主」 「公義」,不會把民生福利的議題與民主扣連,更加不會說服市民抗爭,乃至衝突的必要。我們要做的,不是要重複「我要真普選」的說法,而是要讓市民理解運動的理念,解釋民主制度並不只是投票或者選舉,而是改善生活的重要途徑。 將民主與生活結合,才能讓市民大眾理解為何爭取一個民主制度時,會值得大家付出生活的一些不便,甚至利用一些直接衝突的抗爭方式。透過這些相互溝通和理解,才能減少運動被主流媒體污名化。如果市民大眾都能夠透過身邊的親友,理解運動的論述與實況,想必他們亦不會因為電視中幾秒的剪輯畫面,就對佔領運動如此反感。 校園內的參與 談及運動的檢討,無可避免地要回到校園的語境來討論。在運動的許多不同層面之中,學生的旗幟均被高高揚起。筆者曾經問過許多佔領人士,為何要堅持長期佔領,竟然有接近三分之一的答案都是說「為著保護學生而來」。 這固然是與運動的爆發有所關係:若非學生罷課集會後闖進公民廣場,而警方在 9 月 28 日施放催淚彈,佔領運動根本就不會出現。但總體而言,學生的身影,卻並不如想像中的多。即使是罷課高峰的時候,校園中亦只比平常少了三分之一的學生,而所謂無限期罷課,亦在長期佔領踏入第二個星期後慢慢無疾而終。 這正正是源於校園之中的組織動員遠遠不足,即使出現了不同學系的政改關注組,在佔領開始之後,也甚少與同學共同參與佔領。學生會與其他的學生組織,亦偏向組織同學,到大埔等不同社區做社區宣傳工作,而不是在校園之中,強化同學對於運動的參與。 而校園內學生參與的缺乏,正是因為大部分同學都只認為「離開校園參與行動」才是對運動有所貢獻。但事實上,說服更加多的同學走出來,比自己獨自參與行動來的更為重要。運動既然不斷強調學生的身分,如果只有少數的同學參與運動,則難以對社會各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況且,如果我們身旁的同學都不能說服,又何以讓距離更加遠的市民理解抗爭者? 總結 即使只是嘗試為運動的一些不足做出一些拋磚引玉式的檢討,面對只有兩頁的字數限制,筆者依然深感自己文字力量的不足。換個角度去想,面對這樣龐大的議題,筆者能夠歸納與總結的,也只有皮毛。距離政改方案帶進立法會討論的時間還有半年。在這六個月之間,我們能夠總結多少,改變多少,將會是民主運動這一場戰役是勝是敗的關鍵。共勉之。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Cancel Reply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CommentName* Email* Website 在瀏覽器中儲存顯示名稱、電子郵件地址及個人網站網址,以供下次發佈留言時使用。 + 9 = 16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