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羆(左翼學會成員)

在香港這城市生活,不論是上班抑或是上學,我們都越來越依賴樽裝水。不過,沒有搬運樽裝水的工人的勞動,我們根本無法如此暢順地過活,喝到樽裝水。但他們的辛勞,往往是我們這班在冷氣房生活的大學生難以看見和體會的。而今年的夏天,因著一些機緣,我跟一班搬運樽裝水工人聊了起天上來,了解到他們工作的辛勞。所謂的機緣,無他,是因為屈臣氏搬運工人在七月期間罷工了三天。

水的重量
在交談期間,得知屈臣氏蒸餾水公司的工人,每天無論日曬雨淋,都要將六百多桶重五十磅的蒸餾水送到商戶或住宅裡頭。不難想像,工傷和肌肉勞損對這班搬運工人來說實屬家常便飯。其中一位我訪問的工友更對我說:「我地仆十次街都唔夠李嘉誠仆一次啦!我試過一次抬著水上斜路,腳瓜一百條肌肉斷左三十條,好似炮杖咁爆開!之後做物理治療都冇用,已經廢左武功。有伙記試過長期勞損要抽晒脊骨的軟骨。」

屈臣氏的搬運工人要吃如此多苦頭,顯然是由於資方要賺到盡。要賺到盡,最方便的方法就是不斷榨取工人的勞動。近年資方不斷縮減人手,現在一個運水車隊中跟車的工友由以前四人裁減至三兩個人,直使他們陷入惡性循環當中:由於運水工人的底薪非常微薄,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是運水所收到的佣金。若果人手不足,又要完成每天送水數的要求,就被逼延長工作時間,亦即是會加重工人身體的負擔;又假如他們無法達標,變相就直接扣減他們的人工。更誇張的是,一般保障勞工安全的防滑手套和安全鞋,誠哥都不會給予,要員工自己出錢購買。資本家要賺到盡,真的可以完全將員工的安全置之不理。那試問,他們豈有不罷工的道理?

罷工工人所承受的種種
無疑,主流傳媒都甚少受採訪這三天的罷工,更遑論會呈現上述搬運工人的勞苦以及工人在罷工所承受的壓力。但勞動者在罷工所承受的種種,其實是十分值得我們關注。試想像一下,如果屈臣氏公司的搬運工人不是被資方迫到去牆角,他們又豈會賭上自己飯碗去罷工?的而且確,香港的工人罷工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香港是沒有保障工人罷工的法律──只要資方夠狠,秋後算帳是很容易的一回事,他們甚至可以將罷工的工人列入整個行業的僱主黑名單,永不錄用。這意味著甚罷工的工人很可能之後會三餐不保,繼而令整個家庭受到沉重的經濟負擔。

得知罷工工人所承受的種種,難道他們還不值得我們支持麼?誠然,我們當天到現場聲援工友和報導罷工的情況,是難以完全消除工友在罷工所受的困擾,但若能稍稍舒緩他們的壓力,我想也是盡了我們一點的力。更何況,誠哥這個吸血資本家打壓勞工的策略,真的不能不紀錄下來。

誠哥詭計之沒有最無恥
事實上,屈臣氏的搬運工人最後是接受了公司原有的方案,加了微乎其微的薪酬。為何工友的士氣會如此低落,不能爭取更多他們應得的?其中一個主因是,資方在第一天罷工的凌晨派出了幾十部百佳貨車至屈臣氏水廠,運走了三萬餘瓶水。資方此舉顯然是要削罷工工友的議價能力。即使第二天晚上工友通宵留守阻止資方重施故技,但他們的士氣早已大減。

另一個主因,是資方的談判技倆。由於香港的工人缺乏集體談判權,公司是不會承認工會,即使資方與工會進行的談判,都是沒有法定效力的。因而在罷工期間,資方管理層就很容易以「電話攻勢」分化工人。「電話攻勢」是指,管理層會打電話給每一個工友,使他們進入單獨一人的狀態,遊說他們接受公司的方案。有時資方更會無所不用其極,欺騙罷工的工友,指他們身邊的工友將會接受公司的方案;有時甚至會跟罷工工友說會通知他們的家人。在這孤立無援的狀態,工人實在難以團結起來,與資本家對抗。

為下次做好準備
縱然今次屈臣氏的運水工人是無奈地接受了資方的方案,但這絕不意味著絕望。經過這場罷工之後,工人、工會理事和幹事都開了一場檢討會。在檢討大會上,不少工友都認覺得,以後有必要防止資方在平日以懷柔的手法拉攏工友及工會理事,故不少基進的工友都主動參選做工會理事。另外,工友亦指出日後的工業行動必須在罷工第一天全面癱瘓資方的行動,叫資方難有機會削弱工友的力量。最後,工會幹事表明日後要向工友做更多教育的工作,令得工人明白資方的思維永遠是要賺到盡,在談判桌上是不可能在沒有壓力下向勞動者讓步。這種勞資對立意識的建立,當然是為下一次抗爭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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