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轉再反轉──三改四

文：henry

「咸豐年前」四改三的鬥爭，即使我們現在只能像讀法國大革命般遠觀，也能感受到它的波瀾壯闊，但相比起來，與我們最接近的三改四，當中諸如教育理念、大類收生等眾多面向，都不是不值一提的小問題，社會卻是如此輕描淡寫的對待。而當我們著眼於這些一般人少有提及的角度，就會發現很多教育背後牽涉的黑暗面。

回歸四年制──離奇失蹤的教育理念

三年中學學制的構思，源於 2000 年 9 月時教育統籌委員會向政府提交的《香港教育制度改革建議》，而詳細的研究，則在 3 年後的《高中學制檢討報告》中交代。及至 04 年 10 月，正式的諮詢文件《改革高中及高等教育學制》出台，但問題在於：三份文件都有意無意地只談高中的學制問題，專上教育反倒成為配角。

主流意見似乎也較集中討論高中學制的改變。有趣的卻是，關於專上教育的意見，圍繞的也主要是與其他國家（特別是中國）的大學年制接軌，有助 CEPA[1] 簽訂後逐漸融合的中港經濟。沒錯，大學的改制，目的只不過是促進經濟融合。而所謂教育理念，除了學生分配時間較為容易、更有彈性外，就不見太多其他著墨。[2] 呀，還有大學生自己的意見，不過反正也幾乎沒有出現，不提也罷。

似有還無的各大院校

「大學一直以來都表示支持四年制學士學位安排的建議，並渴望盡早推行新制度。」諮詢文件如是說。姑勿論這個「一直以來」是如何得出的結論，各院校的意見，在整個學制改革的討論中，除了上述段落外，就幾乎消失無蹤。

還記得四改三時的 UPGC 嗎？在所有受到資助的院校升格為大學後，這個掌握院校九成經濟權力的組織已經 更 名 為 大 學 教 育 資 助 委 員 會（University GrantsCommittee，UGC）。

在幾次經歷UGC（和UPGC）的經濟威脅後，大概各大院校的管理層都明白，不論政府政策是多麼荒謬、UGC 的教育理念（如果有的話）是多麼膚淺，要打對台也是不可能，反正政府亦從未將他們的意見放在眼內，於是即使對三改四有任何意見（當然接受的人也不少），也沒有發聲的可能。

大類收生──伴隨著三改四的贈品

在大學年制改為四年的同時，一件似是無關的贈品卻同時出現：包括中文大學在內的幾間大學 [3]，將實行「大類收生」，即新生第一年或第二年不設主修，改為選修既定學院內不同科目，次年才選讀主修科。

2010 年 8 月，掌行政實權的中大常務副校長華雲生被揭發打算在無與學生和校友諮詢的情況下，強迫所有學系就大類招生作決定。中大學生會會長遂在 8 月 31 日去信華副校長查證，並在及後由沈祖堯校長證實，校方將打算要求各學院接納在 2012 年起推行「大類招生」計劃，並要求各學系於 9 月中作出決定。[4]

校方要求各學院倉促決定，又幾乎不給予討論空間，有意忽略學生和校友的意見，引起部份師生不滿，最後計劃在部分學院大力反對下，只在理學院和工程學院落實推行[5]；而社會科學院則實施「雙軌制」，即各學系仍分別收生，但另外再增設一個「社會科學」（General Social Science）的項目；其他學院維持不變。

固然，入讀大類收生課程的學生的確能夠更自由地選擇修讀的課程，而在四年制下這種選修措施亦確是較容易實行，但即使撇開校方推行時的黑箱作業不談，大類收生的運作方式也是對小學系的壓迫，皆因學生人數將決定該學系所得資源，學系間需要互相競爭以爭取學生入讀。乍看之下這措施似乎十分合理，但請再想深一層：一個學系的價值，就只在於有多少人就讀嗎？人數較少、較為冷門，從來不等於沒有價值。試想想，如果文學院也要實行大類收生，恐怕很多諸如歷史、文化研究一類被視為「前途暗淡」的學系也將不復存在 [6]，香港從此就真真正正「人文教育排第尾，拋開心中真理便能賺盡暴利。」

是勝利？還是……

歷史似乎就以四年學制作結，但顯然，這場鬥爭中戰勝的並不是中大。由四改三（見前文《四改三戰紀》）到三改四，中大都只是 UGC 的扯線木偶，而所謂的線，自然就是UGC 手執的財政大權。UGC 一次又一次的強推政府政策，一次又一次的以削減撥款威脅校方，忽略校方與學生的意願，令大學自治名存實亡。所影響的不只是中大，也是UGC 的五指山之內的各大院校，君不見各大學看似「同聲同氣」，熱烈支持三三四學制、大類收生、國際化嗎？與其說是齊心推行，不如說是無從選擇。

無論是從前的港英殖民政府，還是九七後的特區政府，眼中的大學，從來只是追名逐利的工具。甚麼教育？甚麼理念？無謂對牛彈琴吧。

[1] 《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於2003 年 6 月 29 日簽訂，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政府與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簽訂的特別政策。
[2] 《從世界學制的歷史發展看香港學制改革》，何景安；《〈改革高中及高等教育學制〉意見》，12/2005，教協網頁。
[3] 中文大學、科技大學、浸會大學及城市大學，至於香港大學則在改制前已實行大類收生。
[4] 《反對盲目推行「大類招生」政策，促沈祖堯及華雲生公開交代詳情》，09-09-2010，中大學生會
[5] 小部分科目仍與大系分割，如數學精研、風險管理科學等等。
[6] 早就實行大類收生的港大，歷史系不斷萎縮，全職教授的人數由九零年代的十九降至現時的十，所得資源亦大幅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