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澤

前言

他們相信,每一套影片裡的生命都不是一件被觀賞的客體,而影像可以令人感動,感動是思索和行動的起點;他們相信,縱然社會上傳播權力充滿不均,但窮人仍然可以搞得成電影節。於是,他們開始在各大專院校以主題選片播放,後來在藝術場地、抗爭中的社區亦會放映,並設映後討論會,希望透過影像藝術介入、探討、思考社會生活。這就成為了最初的社運電影節。

走到了第十一個年頭,社運電影節一群籌委有人離去有人加入,資助依然極低,人手仍舊不足,去年在匯豐銀行總行門外放映時更被暴力清場。這群人在努力什麼?他們對這個社會乃至「影像」「討論」「傳播」等又有何理解?

影像展現可能

當藝術/電影被定義為高尚、精英的玩意,或成為文化產品;當社會事件一再被主流媒體簡化成感官刺激或可消費的悲情,真正屬於「我們」的真實片段,由「我們」述說自己故事的機會往往寥寥可數。例如在社區承受或逼遷或租金狂飆壓力的小市民,在主流傳媒前往往被悲情化,成為「發展」下必要的陣痛。他們細碎的真實日常、緊密的人際網絡卻被隱沒、遺忘:街頭巷尾的小本生意,左鄰右里的互相笑罵,或者又要接仔女放學又要做百般家務的師奶,通通在其中消失。

由此,電影節播放的俱為紀錄片,或你和我手執DV攝獲的每幀影像。不論是回到抗爭現場,紀錄底層真切的壓逼,或直面不同人在資本與權力下所遭受的摧毀,每一部電影都嘗試以群眾或「人」本身作立足點,並於各類可能中探索,從而作出必要的整頓與反思。片種,則既有本地社運紀錄片,一開始亦有商業片(例如《幽靈公主》、《大砲之家》)。另外,電影節並無競賽單元,因每一套影片間無高下之分,亦非競爭關係。

討論帶來連結

觀看,然後遺忘—在我們速食的閱讀方式下,影像往往只是被消費的對象。我們沒有想過影像所呈現的別人的痛苦,可能是別人替代了我們承受本需共同面對的壓逼。我們更沒有嘗試從影像中,反思不同生活模式或出路的可能。討論,則讓我們能夠透過語言表達、整理或深化想法,並在與不同人交流時回省自身。

是故在每次放映後皆有討論會,或回到抗爭現場,或到影片主題相關的地方播放,因影片故事正正在該社區、空間發生,使放映的空間本身就是影片放映的重要部份。例如影片〈順寧道走下去〉,在長沙灣重建地盤外的空地播映。與其說是放映,不如說更像一次回到現場的街坊聚會—曾經或正在受重建影響的街坊,一起觀看以往的經驗。街坊在映後討論也自發分享經驗並互道近況,尋索如何連結互助;在學校—因為院校學生也是電影節對象,不少社會運動參與者往往自大專院校時開始認識和參與相關議題;也在藝術場地—作為橋樑,讓常在藝術場地的人也能接觸相關議題。而且討論形式有時不囿於群眾間對談,亦有劇場和workshop。再者,縱使籌委亦無從預測觀眾將是何人,有何想法,所有人都要用心了解、聆聽對方。

結語

社運電影節不在主流媒體中宣傳,因在追求亮點、銷量的意識下,這些媒體根本無法完整表達他們想帶出的意念。所以那裡的觀眾有時十指可數;電影節亦絕少播放充滿感官刺激的影像,因在電影生產工業與市場中,這些影片早就帶來足夠多的快速消費。

可是,堅實的傳播從來就能在每個真實的人之間建立,在每個社區網絡中慢慢連結;而苦悶重覆,更正正是日常的應有面貌—當虛妄而短暫的消費娛樂,浮誇而龐雜的媒體資訊早就充斥時,我們實在不必迴避,那些當下共同面對的失落—因為只有枯燥過後的沉澱,才能成為思考種種未來可能出路的起點。

【觀影線索】

從第十屆開始,貫串每一套影片的,是「觀影線索」。每一個線索都可以是獨立的主題,但不同線索卻可能指向同一部電影,或曰每部電影都牽涉多條線索。以此突出許多問題,都是多重而交相糾纏的。例如,開幕電影《沉重而絢爛的十二月》,探問了韓農與港人在05年世貿部長級會議的抗爭,在共同的敵人——資本全球化下,如何被剝削生計,生態又如何被破壞;紀錄了面對掌控巨大影響力的主流傳媒以偏概全,製造恐慌時,人民對自身力量與出路的思索。「全球化」、「媒體」、「勞工」、「環境」「另類出路」就是貫串期間的關鍵線索。

來到今屆,電影節將影片組織成七條觀影線索。包括:

全球化:貫串整個電影節,我們觀照全球下,人如何被資本推著走,資本流過各地又對人與生態帶來何種摧毀。

勞工:透過《寶石微塵》等片,觀看有血有肉的勞動者在或本地或外國如何痛苦如何受壓,又何以無法如資本般自由流動。

媒體:大眾媒體掌握巨大影響力,卻往往將社會弱勢污名化,或透過截取聲畫,對事理扭曲,以偏概全。我們嘗試探討究竟媒體在社會議題的討論與發展中扮演何種角色。

環境:不論是土地規劃或能源使用,都與每個個體緊密相關。可是有權策劃的人,對環境安排的理解往往與切實受到影響的人有所不同。核能、農村、土地,人在其中如何自處?

性別:社會往往對男/女進行定型,施加無謂的框架與要求,人由此備受壓逼。《法國清潔女工抗爭》看這群女性除了面對勞動的壓力外,與這種定型又有何種張力?

另類出路:痛苦的觀看過後,我們是否無從改變?或,縱有改變,又能拓展多少另類可能,跳出多少既有框框?影片諸如《鐵怒沿線.三谷》嘗試真實地展現片中人對生活模式的反思與實踐。

商討:互相討論,似乎成為了選舉不足的補全。但商討本身的細節,我們卻少有注意。人微則言輕,什麼樣的說話出了口會被聆聽,而不致成自說自話?除了有影片展示不同試驗,將有工作坊,讓我們親身體驗並找出平日溝通時忽略的細節。

 

鳴謝影行者selina與自治八樓terry為筆者提供資料,分享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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