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怡/

 

soundbite是一個傳媒概念,指一些一錘定音,最吸睛搶耳、最打中目標觀眾內心慾望的簡單語句。新聞學者把這些形容為「關鍵語句」。有些人比較仔細,會指是用來推動他人更詳細地了解整件事的廣告性的語句。不過,在當代主流商業媒體加上大眾高速消費意識的運作下,哪裡還有什麼空間「更詳細地了解整件事」?電視新聞只有約半小時,要報7-8段新聞,大約每1-2分鐘便要交待整件發生了很長的事。大家所謂看新聞也只是聽1-2分鐘就完,看報紙都是看大標題、圖片及副刊的多,根本大部份人都不會再「詳細地」、「多角度地」了解件事。

soundbite止於soundbite。是故我意識裡常聽到sound-bited (被咬掉的聲音)。

因其速食性,它亦同時是一些無須深入了解思考,便能引發支持或反對的語句。就好似梁振英談國教曾說:「係撤回與不撤回之間,我哋個空間同商量餘地係好大嘅。」這種語言偽術的厲害,就是彷彿兩種選擇都有平等發生的可能,並聲言有很大的商量餘地。同時,發言者從不會真正指出:到底商量餘地在哪裡?哪些是可接受的商量,哪些不是?用誰的標準確定什麼是「可接受」?那些標準是基於什麼原則而確立的?

要解拆這句soundbite,就須全答以上的問題,就算一個問題只答一句soundbite都會長(更何況不可能這樣做)。對梁振英這句話,不接受的人未必馬上講得清楚它所有問題;反過來,贊成國教的人也會講一堆像「和平」、「有商有量」的soundbite來與它「接軌」。

其實,無論一個人持什麼理念,只要他嘗試「瞬間要人頭」時,就會講soundbite。

曾嘗請一位「X運領袖」,幫忙傳播一件基層市民向公眾要求聲援的訊息,但「領袖」卻嫌訊息長。三百多字,不會花大家超過一分鐘。我明白這位朋友想幫忙,但相關事件複雜,過份的省略有欺騙公眾之嫌,怎可為求要人頭而不顧?

像soundbite、口號這類語言,短、省略性高,通常只剩下訴求和情緒。這些東西有其可用之處,但當整個社會經常要求「快」,事情就會很扭曲。人民群眾不是任何運動的工具。反過來,不要成為工具,也是每一個接收資訊者的責任。在這個高速的社會,慢下來,搞清楚,給世界一點耐性,是一種社會運動。

 

李維怡,19 歲開始參與基層社會運動,關心人民如何可以自主的問題。近十年主要從事藝術培育、各種基層平權運動,及與基層民眾一起搞紀錄片及媒體創作,現為錄像藝術團體影行者之總監。書寫出版結集有小說/詩/畫結集《行路難》(2009) 和《沉香》(2011)及《短衣夜行紀》(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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