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好戲量《駒歌》2008

 

文:小飄柔

一個大男人撲過去掰大對髀樹熊式地抱住另一個大男人——即是《喜劇之王》裡張柏芝抱住周星馳的那個姿勢。仲唔夠?一於打孖上,左右各抱一件!

Well,這不是雜技表演,而是好戲量的話劇《駒歌》。

窮途末路,緬懷起點

故事很簡單。1993年,一群喜歡Beyond的年輕人準備夾band,忽然傳來黃家駒死訊,眾人大受打擊,繼而各走各路。十年後,跟唱片公司簽約的卓賢想將娛樂圈變成樂壇,卻反被娛樂圈改變成偶像明星,經歷一連串緋聞醜聞後身敗名裂;鼓佬自稱才華不足,不做前線音樂人卻跑去村校教小朋友要有「理想」,最後被自己教出來的女兒否定;臭口佳開糖水舖,生意奇差面臨倒閉;想見識世面的Yond像個小跟班似的追隨卓賢當他的助手,結果失望離去。

整齣圍繞「追尋理想」這個主題打轉的話劇,有兩個不可思議的角色:其一是戰地記者的Yon,她是劇中唯一一個找得著「理想」的人,劇情卻從未交待她怎樣當上戰地記者、當上了又有甚麼遭遇、為何在結局裡離奇死亡,Yon只是一個失蹤人口,在別人的回憶場面不斷唸著「無論去到多遠,你與我也要銘記你與我的起點,不會變」,漂蕩而去;其二是卓賢的經理人,賺錢大過天的她是個「理想殺手」,卓賢改造娛樂圈的可能就是被她斷送的,至於這位經理人小姐何以在結局裡發了瘋被關進精神病院,又是一個劇情沒有交待的大奧秘。

Yon和經理人,其實是《駒歌》一眾角色擺脫鬱悶的提示。她們的遭遇,分別代表「如何達致理想」和「如何除去理想路上的障礙」,這些關鍵描寫完全缺席,導致全劇的核心「追尋理想」毫無出路。我們甚至可以追問為甚麼劇本要加插Yon的得道和經理人的末路——明明說不出出路何來,偏偏要牽強地安排它奇跡似的存在,除了安撫觀眾情緒,還有甚麼意義?

難怪要一味「銘記你與我的起點」,皆因前路走不下去。

「理想」,想無可想

好,就回到起點好了。Beyond的歌是全劇起點,劇中眾人都是聽「駒歌」長大的。然而好戲量怎樣詮釋這個起點?《爸爸媽媽》是不滿香港人在過渡期的中英爭拗之中無法當家作主,在劇中卻被化約為女兒對父親的怨言;《Amani》是反戰歌,在劇中卻變成小孩以童真調劑拜金社會疲累心靈的場面;《光輝歲月》是訴說曼德拉為南非黑人民權奮鬥老來出獄獲平反的一生,在劇中卻是失意者的自我歎喟。故事裡的演繹,把Beyond名曲徹底去政治化。像《長城》這種擺明批判中國政治封閉的歌曲,更是不在《駒歌》演出之列。

Beyond曾被批評為「理想」二字不離口而實質內涵欠奉,這個缺憾被好戲量繼承了;Beyond回應社會問題的有限嘗試,卻未被好戲量發揚光大。不敢碰觸當下具體的社會脈絡,「理想」內容空洞,末段鼓佬突兀地扯上一句「2003年七一五十萬人上街」,對照之下更覺虛無。今年立法會選舉,好戲量為張超雄助選當然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究竟抱持著甚麼政治理念去助選?

高難度的三人樹熊抱,楊秉基的雙手轉鼓棍,無疑都是下過苦功練習的,我們不必否定好戲量眾人的努力。但這是否足夠讓他們「追尋理想」,又是另一回事。卓賢把退出江湖說成「退一步海闊天空」,鼓佬經營廿年的村校最終被殺竟然惜別當慶祝,兩位主角的結局,除了自我感覺良好還是自我感覺良好,如果這就是導演心目中「理想」在世上的展現——或曰「抗戰二十年」的意義,全劇恐怕有以理想之名推銷犬儒之虞。

畢竟,當日我想跟他們一起唱駒歌,純粹是因為現場band sound悅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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