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春︰《我妹妹》
出版︰INK印刻文學生活雜誌
2008年10月
 
文︰F.A
 
現在已完全沒有能力回想,《野孩子》的大頭春是怎樣的。頭中尾都唔記得晒。總之,最初是看《野孩子》,然後是《我妹妺》,最後才是《大頭春生活週記》。看罷將近離開大學;好像已經頗能確定,比我年輕的人啊,你們有機會讀到這個嗎。
 
去年秋天,不知怎麼搞的,《我妹妹》再版,距離第一版,相隔一十五年。
 
張大春寫了新版的自序〈重逢的告別〉。然後換了一個很難安心的封面,格子校服裙,數碼相機之作,看似青春,實則老成。像給拆掉了的建築物一樣,我根本無法想起,原來的封面。一堆橙色,我告訴自己。於是,一時之間,《九降風》吹了幾遍,連《我妹妹》都春回大地。可是,青春的母題早就在我城消散。現在我們,年長的與少不更事的,都有點他媽的狼狽。
 
憂鬱?反叛?妖,時但啦。總之而家一睇,就有點反射的消費罪疚,從胃緣逼入胸間。與生活再也沒有關係的某種敘事節奏,竟然能夠給我們以區區六十圓悄悄買回?一定是假的,而我們,老實說,竟然明知是假的,依舊難辨真假。
 
跳去另一個問題,你會否比較釋然︰如果你要回述一個對白的畫面,你要去到哪裡完結?夠鐘、說話乾塘、還是一個具轉折意味的連接詞?Salinger 的《麥田捕手》總是能超出我的猜測,那個男主角滿嘴廢話,我老猜不到他甚麼時候才肯收聲。但張大春厲害多了︰《我妹妹》幾乎每一章都在講同樣的一些事或者情緒,每一章都在講某少女的墮胎,而又可以每章都更換切口、頻率與圖案。哪怕是談到最是令人喉頭乾澀的話題,那種改變故事重心的意識都是利落而果斷的。
 
這就是青春嗎;跳黎跳去,彈下彈下。張在新版的序裡沒有為青春下註腳,但不無怨懟,以至自責︰他抗拒被平整為「頑童」的諢號,他痛恨以「好玩」來賣弄教育的民粹感傷的某胖子。
 
順流而下︰如果有人真的看完大頭春三部曲,她或他也許能夠假定,唯有熟練的幽默與假的笑聲,才能寫出成長的苦楚。好玩是痛苦的徵兆,而非相反。沒有痛苦、年代感、逼迫,我的younger counterparts,我和你……甚麼都沒有,連好玩、憂鬱、反叛也沒有,甚麼都沒有,這就是我的胃部的政治反應。
 
點算?我會話,唔爭在睇埋續集真人騷啦。《認得幾個字》,2007年10月印刻出版,張大春師父,教你十個八個中文字;張家千金公子,教你為父之道。做人老豆又好,做人公子又好,假使肯由基本學起,咪青春、好玩、痛苦,咩都有囉。
 
其實,沒有青春、青春的迷亂與感悟,也不一定是唔見左兩忽肉。見到別人在台海對岸血跡斑斑,無論能否明白錯過了甚麼,心胸淺窄如我,還是傾向戀棧於現實的機緣︰疼痛現在隱而未發,就由他去死吧,即如失去的記憶,它始終要回來。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