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灝汶

前言

位於波蘭的但澤自由市(德語:Freie Stadt Danzig),今名為格但斯克(波蘭語:Gdansk)、三聯市 [1],自古是個傳奇城市,600 年來因為地理位置優越,負責歐洲內陸到波羅的海航運,成為歐洲是非之地。最著名的事件為拿破崙佔領該地後成立但澤自由市、1939 年但澤危機:納粹入侵波蘭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1980 年於格但斯克造船廠罷工,團結工會的成立敲響共產主義的喪鐘。以上每一件事幾乎都在改變世界。

而香港人提起但澤自由市始於 2018 年 11 月 [2],其 後於 2019 年 9 月反修例運動時於連登討論區再被提起:以但澤自由市為概念,直接將香港變成 (真)自由港,由國際共同保護,成立中立、人民自治的地區。後來有不少評論人將香港事件跟但澤危機比較,指香港在面對赤納粹政權就像 30 年代的但澤自由市坐在火藥桶上,引發不少人道危機和戰爭風險。

本文希望解釋為何每次改變世界的大事都發生在但澤自由市,這個城市有甚麼魅力讓它變成是非之地,並以其 600 年來的歷史闡述兩者的關係;而網上、書本中描述這些大事件都把它當作單一事件,例如只用二戰後(1945 年後)波蘭的困境解釋團結工會的成立而忽略了但澤 600 多年悠久歷史那種傳統抗爭的基因,但澤自由市跟二戰後波蘭看似沒有關係,城市雖然被斯拉夫人殖民了,原本佔多數的德國人都被趕盡殺絕,但其是非之地的本質依然沒有變。

一戰前的但澤自由市

但澤因其極為優越的地理位置,北為波羅的海,可以到達沙俄帝國、北歐等地區,南部可經維斯瓦河到達大部分波蘭內陸地區如華沙,逐漸成為波羅的海沿岸重要的航運和貿易中心,有東方阿姆斯特丹的稱號。這間接導致德國(古為普魯士帝國)、波蘭王國長期為爭奪這城市而爆發戰爭,期間多次易手,但無阻這座城市變得繁榮,當中以貿易琥珀最為著名。

但澤於 10 世紀原為波蘭皮雅斯特王朝的屬地;直到 14 世紀被十字軍東征中獲封地的條頓騎士團佔領,並帶入德國日耳曼人到當地聚居;1454 年,普魯士與波蘭王國聯手在 13 年戰爭中打敗條頓騎士團,但澤因而又落回波蘭手上。1793 年,衰落的波蘭王國被沙俄、普魯士、奧匈三大強國瓜分,但澤於是被割讓給普魯士王國。隨後 1807 年,拿破崙軍隊橫掃歐洲,法國軍隊將這座城市移交給但澤共和國,但澤在拿破崙的支持下從普魯士王國中獨立,建立了但澤自由市,自由市的概念第一次被使用,實際上是一個準獨立國家。雖然領土由法國拿破崙王朝所佔領,但是擁有不少自治權,包括稅收、行政自治,但這個自由市的概念只維持了 7 年後因拿破崙戰敗於維也納會議議決歸還給普魯士王國,卻深深影響一戰後但澤在國際條約下以自由市的身份存在,但澤就是這樣一個被多國爭奪的城市。

凡爾賽條約的悲劇

我們知道擁有但澤的普魯士王國在一戰中戰敗,1919 年 6 月 28 日於凡爾賽宮簽定《協約國和參戰各國對德和約》,但澤再一次成為各國政治家的棋子,英法美國爭相希望得到最大利益而同時削弱德國,想出了一個建議,史稱威爾遜的 14 點建議,包括東歐人民按照民族自決的原則建立獨立國家、意大利和原奧匈帝國的疆界必須依照民族特徵加以清楚的確定。其實如果按照這定義,各國在公投後建立國家並不會引發後來的悲劇,但威爾遜的第 13 點建議中提到讓波蘭獨立,同時領土將會包括波蘭人所居住的土地及要確保擁有自由、安全的海岸線。

這個建議看似沒有問題,不過波蘭本身是個內陸國家,如果要有出海口,必需把德國分成兩截並割讓部分土地給波蘭,稱為波蘭走廊,但澤作為波蘭走廊的一部份自然成為波蘭的一部份;而將國土分成兩截對德國人來說是極大的恥辱,加上後來的經濟不景,除了牛油和麵包,但澤是一個容易讓後來的納粹黨挑起民族主義的一個話題。

在人口分佈方面,當時的但澤自由市有 95% 為德意志人,不接受波蘭統治的德意志人被趕出城市並要求放棄所有財產,使身處但澤的人心裏有隔膜。但澤自由市的存在也阻礙了波蘭對外貿易,因此波蘭政府決定建設格丁尼亞港口與但澤抗衡。而英美等國認為新獨立的波蘭可以制衡德國,並認同如果波蘭沒有海岸線,便會在經濟、以至政治上依賴德國,使國際聯盟在沒有允許但澤自由市公投下,引用拿破崙的概念成立受英法等國保護的但澤自由市歸波蘭管治。

1933 年,民族社會黨(National Socialist)在但澤自由市議會選舉獲勝,希特勒邀請參議院議長洛施寧到柏林,民族社會黨為親納粹主義政黨,主張反波蘭政府勢力管治但澤。1938 年,納粹黨要求將但澤歸還德國,波蘭因有國際聯盟保護反對,同時德蘇兩國簽署《互不侵犯協定》,幾乎可以肯定是打算以武力解決問題。1939 年 9 月 1 日德軍入侵但澤(但澤波蘭郵局保衛戰為最著名的一役),二戰歐洲戰場開打。

為何公投決定前途如此重要

一戰後,德國承認比利時對莫里斯尼特擁有主權,並割讓奧伊彭・馬爾默迪地區,在轉交控制權六個月內,比利時將舉行公民投票以決定這一地區將歸屬比利時或回歸德國。根據《凡爾賽條約》第 45 及 49 條,為補償被毀的法國煤礦,薩爾煤礦交予法國,並將薩爾的控制權交予國聯,15 年後將舉行公民投票以決定其主權歸屬。但對於但澤波蘭走廊領土問題上,卻不以公投方式決定前途,在大國角力下自行解決領土問題,導致大部分市民被迫無奈接受現實。筆者認為納粹入侵但澤引發二戰是整個世界的悲劇,但是問題在於波蘭並沒有得到但澤人民的意願而強行被國際條約下令加入波蘭,但澤人民無權選擇自己的國籍,加上對德裔居民不友善政策,人心已經出現背離現象,人民被納粹民族主義政黨鼓吹的重返帝國名義而投票給邪惡納粹黨的友黨,筆者相信英法美等國際聯盟絕對有責任為二戰更大的災難負責。而擺在眼前的是香港問題,香港在回歸時並沒有以公投方式決定前途,雙方看似和平交接,但 23 年後的今天引發了各種人權問題,每天看著極權政府指鹿為馬,難免會讓人覺得是 40 年前種下的禍 [3];新加坡,在 1965 年馬來西亞通過公投獨立,國籍問題和平分手得一乾二淨,獨立後各自承擔責任;諷刺的是香港卻擁有 300 萬 British Subject,大量政治難民湧現,西方各國只能為這更大的災難負責。

對於香港成立自由市的概念,筆者是比較悲觀的,雖然概念很好,但只要中共一日存在,就算有國際條約保護都是無補於事,一戰成立的國際聯盟就因為英法的軟弱更本無心理會德國的崛起,但澤自由市在成立 19 年就被納粹吞掉了,何況今天的赤納粹政權比當年一戰後破碎的德國有更好的條件,國際聯盟/組織的缺點很明顯無法制衡大國。現在中國不接受海牙國際法庭的南海仲裁案,美國認為 WHO 偏幫中國不符合美國利益就退出 WHO,這跟 100 年前的國際聯盟有甚麼分別。過去中共對香港的總方針「長期打算、充分利用」在毛澤東、鄧小平年代適用,香港難得有相對數十年的和平,可惜筆者不認為習近平擁有這樣的智慧,亦不認同中國會遵守國際條約,國際聯盟並不可靠,在重光後才考慮可能是較理想的做法。

二戰後的但澤(今名為格但斯克)

殖民政策改變不了這個地方的本質

二戰期間,但澤被蘇聯紅軍及盟軍轟炸,市內大部分地區被炸成廢墟,原佔有 95% 比例的德國裔居民有四分一人死於戰爭,剩餘的人被蘇聯紅軍趕到東德地區,以方便管理同語系的人,波蘭正式擁有但澤並改名為格但斯克。波蘭及後開始移入大量斯拉夫民族人口重建城市,大部分人來自波蘭各城市,也有部分來自蘇聯,今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重建後的但澤以造船業和波羅的海航運為主。因此我們可以肯定無論德國日耳曼人主政、人口佔多數,還是波蘭、烏克蘭斯拉夫民族佔多數;甚麼族裔都不會影響但澤成為是非之地的本質。

隨後,由於 1973 年出現全球石油危機,以重工業支撐經濟的蘇聯及波蘭出現經濟危機,波蘭更因統一工人黨第一書記愛德華・吉瑞克 (Edward Gierek) 多次向西方各國貸款改革經濟體系、工廠現代化令到外債高漲而陷入經濟蕭條、物價快速通漲;波蘭各地開始有各類罷工示威以改善工人待遇及生活,但都受到政府強力鎮壓以失敗告終。最著名的例子有 1956 年波茲南事件,策傑爾斯基工廠約 16,000 名工人示威向政府要求較低的入息稅,政府出動 400 輛坦克裝甲車鎮暴,1,000 人傷亡;1976 年 6 月拉多姆和烏爾蘇斯的罷工同樣受到政府開槍鎮壓,以失敗告終。不過 1980 年 8 月 16 日於但澤(格但斯克)的列寧造船廠的罷工卻取得空前成功,隨後成立團結工會把運動發揚光大,其他城市也加入罷工行列,導致愛德華・吉瑞克於 1980 年 9 月下台及共產黨於 1989 年倒台。

那麼,為甚麼推翻共產黨不是匈牙利(1956 年匈牙利十月事件)、布拉格(1968 年布拉格之春)、也不是波蘭其他地方如波茲南,而是但澤?生活在但澤的人又有甚麼優勢值得我們在反暴運動的十字路口上學習?

“What we had in mind were not only bread, butter and sausage but also justice, democracy, truth, legality, human dignity, freedom of convictions, and the repair of the republic.” — Lech Walesa [4]

但澤優越的地理位置

控制出海口增加談判籌碼

但澤在上文提到北靠波羅的海,是波蘭的出開海口同時是物流中心,如果大家聽說過波羅的海指數就會明白,波羅的海航運掌握了大部分經水路的歐洲進出口航運,指數高低反映著進出口業務的興衰,正因但澤是波蘭將貨物運送到蘇聯衛星各國的重要集散地,但澤的工業行動如罷工,暫停港口運作往往比其他城市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因此有更多談判力量,波共在經歷鎮壓失敗後只能被迫上談判桌。

身處邊境容易接收外來資訊

同時但澤處於波蘭邊境、加上是貿易港口,比較容易接收外來資訊。雖然波蘭是處於鐵幕內的國家,跟中共一樣所有媒體都是黨的報導、傳遞共產黨的意識形態,當年並不像現在那麼先進,有互聯網翻牆接收外來資訊。但當時幾乎每戶都擁有收音機,由美國國會、資助的 RFA 自由歐洲電台利用高功率的天線每天像大紀元般宣傳反共信息,揭露共產黨的真相,中情局的情報亦會透過 RFA 廣播給鐵幕內的人民,在波蘭邊境的民眾透過 RFA 都清楚 1968 年布拉格之春、1986 年切爾諾貝爾事件,甚至波蘭選舉前夕發生的六四事件,情況有如在深圳打開收音機都會聽到商台、港台的香港政論節目,波蘭團結工會領導人瓦文薩曾說:「自由歐洲電台在導致共產主義滅亡方面,其必然可比太陽之於地球。」,前蘇聯總書記戈爾巴喬夫說:「在黑暗的年月裡,是自由電台告訴了我們真相。」,可見 RFA 的重要性,直到現在電台還在運作,自由電台亞洲分部早前率先報導 12 義士於南海遭到中共扣押,因為自由電台是美國政府機構,大家都傾向相信該不幸的信息。

但澤成了連結內陸的傳聲筒

在得到這些信息後,但澤人民發展出透過波蘭內陸的電話線網路,透過電話發給內陸城市,如首都華沙;同時透過地下組織,各種文宣地下小報將罷工、工業行動、組織理念宣揚到全國各地,下文會細解說。

“History has taught us that there is no bread without freedom.”

但澤人如何抗爭

但澤人的文宣戰

但澤人民非常清楚文宣的重要性,中共過去強調「槍杆子、刀巴子、錢袋子、筆桿子」,文宣掌管著意識型態,因此得文宣者得天下,王滬寧為何可以在政治局常委佔有一席?因為意識型態實在無論對運動和統治都太重要了,但澤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格但斯克罷工運動最初沒有大台,但工人間建立了一個信息網絡——勞工保護委員會(KOR),通過該網絡可以傳播自己的抗爭和工業行動新聞。1980 年格但斯克列寧造船廠一位名叫安娜・瓦倫蒂諾維奇(Anna Walentynowicz)的女性起重機駕駛員被解僱。KOR 將手寫的傳單和海報走私到造船廠和其他港口組織,號召民眾停止了工作,召集了剩餘的工人在造船廠附近遊行。消息傳開後,鄰近的格丁尼亞造船廠、電車司機加入罷工,成立了一個新罷工委員會(MKS),提出著名的 21 點要求。清單不再僅僅關注眼前的地方問題,呼籲放寬審查制度,賦予教會新的權利,釋放政治犯,並改善醫療服務。在 KOR 的協助下,在列寧造船廠的印刷機上製作了名為 Solidarnosc 的報紙,每日印刷量為 30,000 冊,把 MKS 的理念傳播到波蘭各地,波共被迫同意與造船廠內的格但斯克和甚切青 [5] 的 MKS 直接進行會談。 8 月 31 日,在格但斯克簽署了接受 “ 21 點” 的文件,但澤人民小勝一仗。

沒有團結就沒有自由 Nie ma wolnosci bez Solidarnosci

但澤工人擺脫了以往比較激烈的暴力工業行為,改為先揚開消息做大件事,得到足夠的聲望和談判條件後再和政府談判,在當年蘇共時代可謂革命性,在往後的 9 年直到波共倒台,文宣戰依然是抗爭的重要戰場,波蘭今天的中間偏左報刊——選舉報(Gazeta Wyborcza)故名思義是為選舉而生,1989 年 5 月 8 日創刊,為波蘭 1989 年 6 月 4 日至 6 月 18 日的選舉宣傳團結工會的候選人、評論政府的暴政,六四天安門事件在波蘭投票日已街知巷聞,雖然選舉並不公平,299 席仍然由波工黨內部選出,但民選議席取得眾議院 161 個議席中的 160 個,以及參議院 99 個議席中的 92 個,第二回合選舉團結工聯則贏得全部議席,1990 波工黨解散正式走向民主化;也許六四事件並沒有為中國帶來民主化,但換來 20 個國家擺脫共產黨統治看來還是值得的。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但澤人民抗爭的手法講求利用合適的策略,手法趨向多樣化,畢竟他們的對手正是如日中天的共產黨。莫傑列夫斯基是其中一個團結工會運動的領袖,是前波蘭駐蘇聯大使的兒子,自小接受共產黨紅二代的特殊教育待遇,深明共產黨的運作與邪惡之處 [6],早在 1950 年在華沙大學就組織了地下的俱樂部討論時政,並積極為波蘭工人運動尋找理論基礎。他熟知工人運動、馬克思列寧理論,從而批判波蘭和蘇聯共產黨。我們明白共產黨是透過無產階級革命而奪得政權,列寧創立火星報、前進報宣揚其黨理念,1898 年蘇聯社會民主工黨在一個鐵路工人家中舉行地下組織會議,最後在 1917 年推翻沙皇奪得政權。不過反過來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為甚麼我們不可以籍此推翻共產黨?設立工會保障工人利益從來不是共產黨的專利,為何不可以創立團結公會?他認為共產黨已經不代表無產階級,而變成了騎在勞工階層、農民和知識分子頭上的專制政權。他明白學術精英、工人勞動階級和天主教會缺一不可,共產黨雖然是一個無神論政黨,我們在國際歌常常聽到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但東歐各國民眾本來就信奉天主教、東正教,天主教會成為一個重要漏洞進行地下活動,自 1984 年神父波比耶烏什科被波蘭安全局特務暗殺更激起信徒加入運動。工人們罷工佔領工廠後,教會農民為工人送食物、物資,領袖領導整場運動、部分人流亡海外進行地下活動是整場運動的核心,共產黨正是這樣奪得政權,同時這樣失去政權。

總結

但澤對筆者來說真的是一個迷人的地方,雖然過去曾到訪波蘭但沒有機會到這個地方探索。她優越的地理位置註定其不平凡,在過去 600 年無論德國、法國、波蘭人統治都不變,筆者嘗試尋找原因,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在大國角力下學會變通生存吧。現在我們面臨著納粹共產黨的打壓,以往的鐵幕現今已經變為網絡長城,自從國安法頒佈後,香港的狀況不亞於 80 年代的波蘭但澤,我們看見當年團結工會的領袖被判監數年,神父被特工所殺、不少工會成員被迫流亡海外,雖然筆者不能夠將歷史全部列出,但相信大家現在都身同感受,我們的生存空間正不斷縮小,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也許未來可能需要搞地下組織吧?還記得當年土共在英治年代的地下黨,梁慕嫻憶述土共以學友中西舞蹈研究社(學友社)宣揚政治思想、難不成某天我們在天文學會討論政治!不過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贏得最後勝利,你必須嘗試去了解你的敵人,也許香港人覺得共產黨立國安法不可思議,但你明白共產黨的思維方式和世界觀不同就不會陌生了,這是千年不變的定律。


[1]:與格但斯克、索波特和格丁尼亞合稱三聯市
[2]:黃世澤,「中共撕毀國際條約必有惡果」,蘋果日報,2018 年 11 月 16 日。
[3]:筆者認為由 1972 年被排除在殖民地名單開始計算。
[4]:BBC News. Communism The End Of An Era. Pushing Back The Curtain.
[5]: 波蘭另外一個城市。
[6]:《知識界與工人結合導致波共垮台「團結工會」提法發明者去世》——白樺。
A Carnival of Revolution; Central Europe 1989,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Kenney, Patrick (2003).
Das Bistum Danzig in Lebensbildern, LIT Verlag, Samerski, Stefan (2003).
Hitler’s Free City: A History of the Nazi Party in Danzig, 1925-39,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70). Levine, Herbert S.
The Birth of Solidarity, BBC news.
The Defeat of Solidarity: Anger and Politics in Postcommunist Europe,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Ost David (2005).
Solidarity: The Great Workers Strike of 1980. Lexington Books, Szporer, Michael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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