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F

葉蔭聰教授的訪問提到,學生會當務之急是強化自身力量。但在此之前,先認清學生組織為何沒有力量,才能對症下藥,實實在在地提出解決方法,令學生的聲音得以加強。

先從「朔夜」事件進入。多名有學生組織經驗的成員組成「朔夜」,在獲得 3,983 票信任票及投票率達 23.09% 下成功當選。面對校方打壓,不同學生組織發表聲明支持「朔夜」,「朔夜」亦在記者會上呼籲聯署,並收到約 10,000 名同學、校友及教職員聯署。

不知讀者看到這簡單的時序後,會否察覺出「朔夜」一事展現出甚麼問題?筆者認為不論是學生會整體、學生本身、甚至兩者互相的關係都存在不少問題。在學生會面臨打壓的情況下,我們可藉這次危機檢視這些問題,強化學生組織的力量。

學生會代表我嗎?

「朔夜」選舉(2021 年週年大選)結果為信任票數為 3,983,不信票數為 41,廢票為 75,投票率達 22.67%,為 2012 年以來最高的一次。這投票率高嗎?絕對不是,換個角度說,在 18,000 名基本會員中,只有約 4,000 名同學真正授權學生會組織行事。即使是社會運動熱烈的年份,如雨傘運動的 2014 年、反送中的 2020 年、國安法下的 2021 年,學生會選舉投票率都不算高,社運沉寂的年份投票率更只是剛過門檻。其實中大歷史上投票率一直都不高,第一屆學生會(1971 年)的投票率也只是約 30%,可見同學參與的比例一直很低,何況現時投票率只有 22% 。

然而,這並不代表只要得到高票數,學生會就可以一勞永逸地獲得民意授權,不用再徵詢民意。學生會的理念、路線等行事方式一向都有鮮明立場,尤其在對外事務上擔當著反對強權的象徵與表達年青一代的聲音。在校園內,同學政治光譜廣闊,在校政上有不同立場,甚至不會表達看法,因此,學生會不可能包含及代表所有同學的意見。另外,外地生不熟悉香港的政治環境,亦容易令他們產生距離感。

例如, 2005 年,學生會反對中大國際化政策而開展「哭中大」行動,同時卻有相反立場的同學發起「笑中大」[1];2017 年,內地生撕下民主牆上「香港獨立」、「拒絕沉淪 唯有獨立」等海報後,貼上簡體字的「中大學生會不代表我」的單張; 2019 年,兩個幹事會候選內閣均未有事先諮詢國際生而提出 N-2 宿舍政策 [2],以保留更多宿位予本地生,導致諮詢大會中不少國際生對兩個內閣提出質問;除幹事會外,亦有同學不滿校媒的編採方針。

若要學生會包含全部意見是不可能的,但學生會可聆聽不同說法,更可主動向同學解釋其理念,以有良好的交流。學生會的代表性建基於同學的參與,所以無論同學同意抑或反對學生會的理念,也應該積極參與學生會的諮詢過程,並表達自己的意見與投票,而非在其當選或行動後再指「學生會不代表我」。

你喺邊?我一直都喺度~

另一方面,學生會與同學之間缺乏交流。學生會通常以社交媒體以及廣發電郵(Mass mail)傳播資訊,但這兩種方式是學生會單方面地發佈資訊,而同學亦甚少於社交媒體與學生會交流,因此,這些方法接觸面雖為最廣,卻無法達至有效的討論。但同學對校政並非沒有抱怨或不滿,如 ENGG、校園出入、防疫、考試安排⋯⋯多到不能盡錄,卻很少就這些問題聯絡學生會或學生代表,而選擇於 CUHK Secrets 上投稿。當學生代表跟進校務時,亦難以找到當事人獲得更多資訊,令學生代表未能有效協助同學。縱使學生會的對外形象是積極參與社會事務,但其實他們亦關注校政,同學也不妨向他們說出自己面對的實際困難。

同時,學生組織間鮮有合作,令動員能力變低,組織變得被動,亦減弱了對抗校方的力量。以往學生組織之間的的合作緊密,由保健處問題到殺系、校園勞工、雙語政策等,能動員數百人參與,直接向校方施壓,亦增加學生的談判籌碼。反觀現時,學生會內部組織之間,甚至與其他學生組織的合作越來越少,除近年的反送中展覽和罷課集會外,其他的合作可能要回溯 2014 年的反加宿費行動。與同學更為接近的屬會、系會亦少有與中央學生組織合作和交流,令到不少資訊難以快速由學生會發佈出去;加上現時亦有不少於架構外的各個關注組,如保安組關注組,他們於架構上與學生會的連繫更少,更難合作,同學的力量則難以凝聚。縱然各組織有立場分歧,但在關鍵時刻,更應暫時放下矛盾,合作為同學爭取更大的利益,否則學生組織只會繼續積弱,難以對抗校方。

合理地 Freeride

不少同學對學生會事務的參與意識很低,甚至不感興趣,令到不少行動難以成事。筆者於校園內訪問了不少同學,問會否有興趣了解或參與學生會的事務,全部受訪同學都指不會參與行動或是加入組織,最多也只會是簽名聯署、投票,但對於會否主動了解學生會事務,同學則有不同的答案和原因。

「會對自己有興趣的事件了解更多,但即使如此亦『幫唔到手』。」—— 工程系一年級阿光

「不少事情學生會已經會做,因此不會參與。」—— 物理系三年級黃同學

「希望集中於學習上, 所以不會了解更多。」—— 社會科學系一年級李同學

不難發現,多數同學對學生會事務都比較被動。就如黃同學和阿光一樣,希望集中於學業上和未來出路方面,甚至認為學生會都會幫自己爭取訴求。然而,學生代表並不是「全知大神」,每個同學若不說出自己面對的問題,學生會則無從知曉,學生代表亦不能開展行動,同學的情況也不能得到改善,就如這一兩年因網上教學和評核而產生不少教學問題、懷疑作弊事件等。同學的參與往往是集體行動的重要一環,例如 2019 年,若非有過百同學一同包圍大學行政樓,亦不會有大學高層於百萬大道和邵逸夫堂兩次的會面。

同學不時認為學生代表為自己發聲已經足夠,但其實他們的力量來源正正就是同學,亦是因為有同學的參與才能有成功的行動。

可唔可以講返人話

同學若希望了解或進入學生會時,難免要對內部的運作以及章則有所了解,但複雜的章則對一般同學而言是個非常高的門檻,這使得同學容易與學生會產生疏離感。

訪問中亦問及同學對於學生會的認知。雖大部分同學會將幹事會稱作學生會,但普遍受訪者都能指出中央三莊的名稱和基本工作,惟不了解其實際行政和對內外的事務,而問及代表會等其他學生會架構的組織,則只有極少數同學知道,亦不清楚其職權。

「平常都是參與學系或者學會的活動,但未有接觸過學生會的活動,在疫情之下更是難接觸。」—— 阿光

「曾嘗試了解學生會的運作,但當看到會章時完全理解不到便放棄了」—— K

「學生會很有距離感。」—— 其他同學

老鬼已死

即使上文提出多個學生方面以及與學生會之間的問題,但學生會內部也有先天缺陷。

由於歷年學生會均是每年換屆,令不少處事經驗及人事關係難以延續。學生會負責的工作一向較複雜,大部份莊員都在莊期後半時才開始熟習,難以累積經驗。加上不少議題和跟進事宜橫跨越數年,成員任期只有一年,難有延續性。以三莊為例,第 49 屆幹事會提出參與式預算,但直至卸任都沒法完成;學生報的編輯和出版程序中,對讀者意識的關注、寫文討論的經驗等難以傳承,以至對於不同議題的跟進:如 Zoom 教學、保安組等校園事件,和社會上的勞工、CIC 等議題;校園電台不同設備使用方法和節目製作等,均是靠經驗傳授,但因換屆令不少經驗和工作未能得以延續。

因此老鬼的經驗必不可少,能供下莊學習、儘早摸索,但老鬼畢業後各散東西,能繼續與下莊交流和傳授經驗的人少之又少。經驗一旦流失,不知能否重新掌握。學生會因先天限制未能做好延續,每一屆幹事新上任時需要重新學習,行政效率因此降低,這對學生會的工作十分不利。

結語

可能看到這裏,讀者會認為編輯們是在開地圖炮,將學生會和同學從頭到尾批評一次。我們不能否定我們有責怪意味,但更重要的是,校方打壓學生會一事不單讓我們看見學生會的「外患」,還使我們反思其所面對的「內憂」。透過整理學生與學生會各方面的問題與建議,筆者希望讓同學明白,並非只有學生會的人才能增強學生會自身力量,學生的團結力量對學生會服務同學及爭取權利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即使菠蘿包沒有菠蘿,老婆餅沒有老婆,學生會都是有學生的!!!!!


[1]:2005 年校方要求每個學系將所有的核心課程全面轉為英語授課,中大學生會及捍衛中大理想小組等同學認為校方背棄中大重視中文的教育理念,為利益推行國際化政策,因此在中大文化廣場掛出「哭中大」橫額及大字報,並發〈哭中大〉聯署聲明。同年,文化廣場的壁報板有同學張貼一篇名為〈笑中大〉的文章,內容為支持校方措施,更批評中大學生報的號外使用廣東話。詳見〈中大五十年〉國際化事件。

[2]:即修業期內有兩年不提供學校宿舍,需國際生於香港安排居住地方,而現時為 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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