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Kf

提要:每年,學生報候選內閣都會舉行數日政綱 Camp,討論政綱裏面不同版面的內容,例如社會、性別、校園等,確定往後的出版方向,及儘早處理彼此的分歧。今年年初,「風鳴」在馬灣的營地,互相對話、相處。在反覆的質疑、思量甚至爭拗之下,渡過了這四日三夜。以下是某人某日的記錄:

在馬灣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聞到海的呼息。大概是疫情的關係,所到之處都頗為安靜。印象中那裏坐落許多三層村屋,一列私人住宅,及我們所處的度假營。十五分鐘左右的步程以外有一間超級市場,路上會經過一個淺灘,附近有座橋。夜晚經過的話,放眼望去便是夜色烏藍。

下午時分來到營地,卸下行李,便圍坐在室外的淺色木桌,開始第一個議程,談論投稿的刊登標準。九個人才聚在一起不久,營地職員便提醒我們分隔座位,有兩三個要坐到地階上。坐在中間的人說話時,地上的人只能遠遠的聽。

A 的母語是英文,開會的時候其他人說話總是又急又快,她能聽明白的實在很少,很記得她坐在一旁疑惑的神情,不時為她翻譯的 M 則陪在她旁邊。桌上放着一部電腦,因為 K 接觸過確診者,她只得留在家中和我們線上對話。或許是訊號不好,有時說了好一陣子才發現對方完全聽不到,她只好無奈地笑。

看過幾篇以前投稿的文章以後,我們嘗試找出一個共通的批判標準,寫在政綱裡面,並且作為日後刊登文章的判準,但制定標準比想像中困難許多。其中一篇書寫同性愛慾的文章,各人都看過以後,對話內容大概是這樣的:

某人肯定地說:「不過是色情小說而已,當然不值得刊登。」

另一把聲音接續:「如果刊登的話,是否等於用學生資源(學生報出版費用來自學生會會費)刊登色情小說?」

有人反對:「刊登的話或許有助同性戀愛,或性解放的討論。」

某人有些遲疑地說:「是,我們性別版的目的是推動性開放的話,有什麽理由不刊出 explicit 的內容?但是我們要討論的是… …」

未待他說罷,又有人建議:「或者(作者)可以在文末加插一段敘事以外的寓意,帶出同性要開始關係時所受到的壓抑,而性的描寫多了,其實可以帶出性解放的主題 。」

有人質問:「這又未必是作者的原意,只是片面的解讀方法,強行解讀會否有違其本意?」

疑惑的聲音說:「或者作者只是為色而色?」(另一把聲音說:「如果純粹為了描寫性行為而刊登,我覺得不 ok。」)

有人務實地說:「實際情況的話,(假如真的收到這篇投稿),約他(作者)上來傾,看看能不能在文章上深化同性戀面對的問題。」

某人有些諷刺地笑著說:「這樣說的話,就像 DSE(中文)作文要寫自我反思……」

另有人說:「其實如果刊登的原因是以性作為主調的話,以情慾書寫作為審批標準……」(另一個人接續道:「又似乎並非學生報的初衷。」)

(沉思:「其實何謂學生報的初衷?」)

一把聲音劃破沈默:「既然我們寫學生報是同學發聲的平台,那麼很應該把所有投稿都登上網頁版。」

續問:「稿費怎麼處理?… …」

一篇文章勾起一重重難解的問題,斷續的質疑或許指向答案,更多時候卻只是引來另一個疑問。對話背後或許牽涉到更大的議題,可能是出版理念、文學批評、性/別議題。後來,或許是感受到力所能及的空白,有時各自垂首沉默,但總有另一把聲音划過思緒的僵局。

這段時間過得太快,灰白的天色漸暗,紫藍的暮色映照在你我他的臉上。根據議程,我們需要在兩個小時內處理好投稿的標準。手上拿着一小疊紙張,正值茫然的時候,聽到C說:「我認為所謂一篇好的文章,不能被下定義,只能夠舉例(作為標準)。」或許在許多價值判斷的交纏之下,這是唯一繞出的答案。自由開放的文字空間,是我們交出的留白,也許亦是我們難得的共識。

後記:政綱裏的投稿版,終究沒有妥協以模糊的字眼充當標準(例如俗套的「思想深刻」、「文辭優美」),哪怕這樣的做法最省力氣——畢竟在真正收到投稿的時候,其實仍然需要大家開會再商量,而且也會視乎情況,約投稿的同學傾偈。我想大家都有點過分認真,因此總在一些細節上很執拗,不過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投稿版政綱
「風鳴」寓意人在冷寂、動蕩不安的環境中靜思;作為學生媒體,我們有義務替每一位有意的同學傳播各自的「靜思」,反映多元意見。透過投稿版, 我們希望提供一個平台予同學和學生組織一抒己見,作為讀者和創作者,在創作和閱讀不同意見之餘反思沉澱,並且在窒息的時代中,尋得空間自由暢想、抒發心情。我們鼓勵同學以任何形式的創作表達意見和感受,包含而不限於相片、小說、社論、畫作,甚至影片等體裁。投稿版將同時於紙本刊物和學生報網頁版運行,並包含兩種的作品:一為指定題目的作品,連同紙本刊物出版,並予薄酬;二為不限題目,視乎主題於紙本刊物或網頁版刊登,旨在為同學提供一個交流的平台。另外,委員將按照紙本刊物之主題或其他原因,向指定人士或組織發出撰稿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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