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中大職工迫遷事件

文︰Jeffiu

傳統的中國人家庭，總離不開一間屋。連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沒有，怎能談得上是一個家呢？
想像一下，如果要一個家庭搬離住了十多年的地方，總會捨不得，總會有點留戀吧？
再想一下，如果是被迫離開的呢？很不合理吧？

小記乍一聽聞中大職工被校方強迫搬離員工宿舍時，就是這種感覺了。後來小弟聯同基層關注組的同學，親身到宿舍探訪和了解情況，對整件事的理解更多。就讓中大學生報擔任非官方校史紀錄的角色，誰是誰非，歷史自有判斷。

事件簡述
這次事件乃是經由東方日報，傳到同學耳中的[1]。然而單憑短短的報導就下判斷，似乎過於武斷。旁邊（下面）列出的時間表，清楚描述了事件經過。

11/2011
● 校方要求一年內，三座職工宿舍的工友都要搬走
7/12/2011
● 財務處的商務組宿舍委員會（管理中大內的宿舍事宜）第一次約見住戶，要求工友立即簽署一份文件，內容如下：
1. 若同意在翌年4月30日前搬走，這期間（四個月內）免房租，亦會有一次過$5000特惠金
2. 若選擇搬遷，工友會有三日有薪假期，方便搬遷
15/4/2012
● 工友去信校長，表達對於搬遷一事的憂慮，如租金貴，工友難以搬出，但音訊全無
● 職工協會表示學生宿舍不足夠，校方一早有長遠計劃，不能推翻此決定
● 工作合約內無指明員工會有（永久的）房屋福利。
16/5/2012
● 不滿意的工友有9人聯署（其中1戶已搬走），後將聯署信交給沈祖堯校長
11/6/2012
● 副校長許敬文和財務處處長會見9人，指出工友可以申請公屋，但沒有任何優先權
● 強調工友最遲要在11月底搬出，並指這是最終決定，不能被推翻
● 沒有提及宿舍的未來發展，只表示不夠學生宿舍，而校方已有初步發展計劃
● 校方強調已諮詢過學生會，學生會、職協、員總及相關同事。
6/2012 – 10/2012期間
● 校方人事處去信房屋署，希望可協助工友盡快上樓，不果。房屋署指工友須與其他申請者一同輪候
20/10/2012
● 東方日報爆出新聞

工友的苦況
現時部分住宿的工友為水電工，他們除日常工作、例行檢查外，還需要在晚上on call，隨時候命。當宿舍或某教學樓爆水喉和跳掣，他們就要立刻出動搶修。工作完成後可能已天明，但他們又要馬上進行日間工作，全沒休息。某些崗位更只有一名工友，他因而「半被迫」在夜間工作。然而，這些默默維持着校園正常運作的幕後功臣，卻未被同學關注，要時時忍氣吞聲地工作，甚至被校方迫走……

雖然工友搬離宿舍後，理論上不再需要夜晚隨時on call。不過，校方和各部門對於夜間或其他緊急事故，仍未有定案。也就是說，以後工友可能需要從校外回來。即使這可能有額外工資的，也不代表這是個合理的要求。何況在工友趕回來的時候，教師和同學可能已經遇上意外（例如觸電、水浸宿舍）。追究責任時，難道是工友趕不及回來的錯？再舉個例，懸掛八號風球時，要求工友回校處理危機，不也是對工友本身很危險嗎？

校方的問題
現時樓價高企，人所皆知。姑勿論宿舍本身是否福利，要求工友到社會找屋住，本身就很不人道了。簡單來說，這就像一個園丁把一棵在温室的花朵，移到颳著暴風的戶外。於心何忍呢？校方雖然一年前已通知工友，但搬遷本身亦是件難事，要離開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也很心酸吧（一位工友已在中大居住十多年，為中大服務二十餘年）。校方卻不留情面，斬釘截鐵地說十一月三十日前，一定要搬走。我們無法預計校方會否強迫工友離開，但這無情的言語，已對工友造成莫大壓力。

除了人情欠奉外，校方亦謊話連篇，意圖欺騙工友、員工總會和傳媒。校方對員工總會宣稱，中大現時已沒有隨時on call的制度，只有三更工作，由各部門安排。事實卻剛剛相反，根本不是每個工種都有夜更安排，反而隨時on call的情況屢見不鮮。校方發言人向東方日報指出，他們已充份諮詢工友遷出的安排，過程透明公正。然而事實上校方無意與工友對話，只曾召開會議並「通知工友」校方的決定。即使工友有甚麼意見，校方不會考慮，亦不想去考慮（妨礙校園發展嘛）。

階級的不公
說到中大迫工友離開的理由，就是校方認為學生宿舍不夠，希望收回員工宿舍，並改建為學生宿舍。事實卻並非如此。現時兩幢建築物還未有訂立土地用途，亦未經政府審批。即使要將空置的宿舍改建，也是兩三年後的事。現時卻以此為藉口，強迫工友搬離，簡直是橫蠻無理。這與政府以發展為名，與收樓商合作迫走舊區居民，以建造高價私樓，何其相似？

再者，學生有住宿需求，不等於要犧牲工友的居所和安定生活。即使我們不願承認，但從這事件中，可得出一個結論︰員工絕對是中大低下階層的一群。三三四新學制下，學生宿舍多了好幾幢。教職員為中大服務，有宿舍住亦十分合理。我們卻從沒聽過因為工友數量增加，而多建為員工而設的宿舍。這就是一所重視人文精神，更引
以自豪的大學，對待工友之道嗎？

反思的必要
一邊廂，沈祖堯校長與一眾工友，在中秋佳節一同賞月吃月餅；另一邊廂，工友們為住屋日夜煩惱，家不成家。從事件開始至今，校方一直以行政考慮為首要目的，罔顧工友不同的需要和特殊情況。這在一個現代成熟的社會尚且過不去，更何況是一所亞洲區名聞遐邇的高等學府？校方必須正視這次事件，並給工友和同學一個交代。

我們一眾中大同學，也有必要反思一點。職工為中大勞碌奔命，生活殊不容易。道德上我們有責任為他們謀福祉，哪怕是回饋他們的家庭一個容身。工友、教職員、學生均有住宿需要，然而它們究竟是needs還是wants？在有限的宿位和地理限制下，怎樣的分配模式才稱得上公平公正公義呢？留待大家思考。

[1] 原文可上網搜尋「中大，東方日報，逼遷」，刊登日期為20/10/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