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專用區

五年前,領匯初初接管商場,不少政府官員、議員對它(其實是他們)充滿信心;五年後,批評它的聲音陸續湧現。樂富中心,領匯重點發展商場之一。兩年前我也來過幾趟,不過卻從沒將它與領匯聯想在一起,自然亦不會刻意記下或留意它的甚麼了。更何況,當時的我,又怎會料到今天要寫這一篇文呢?

樂富中心被領匯發展五年,前後到底甚麼改變了,哪裡好了,哪裡差了,恐怕不是我這個自小住在葵芳的人可以隨口能說出來的了。於是,趁星期五有空,到了那裡走走,看看能否找找住在那裡的街坊問問。

螺旋滑道

那天約莫中午時分到了樂富中心,先到處走走,看看商場的環境,算是熟習一下環境,順道想想在哪裡找得著那些街坊。

循地鐵站那邊的直通商場的出口,沿扶手電梯上了兩層,是一個看不見入口的超級市場,而超市的出口(收銀處)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food court,座位不多,幾乎一目了然,食肆也不多,只有四、五間。也許由於是吃飯時間,坐得滿滿的,旁邊的超市裡反而人影疏落,顯得冷冷清清。

本想在這裡喝點甚麼,再找個機會與同枱的人搭訕,問問他們對這個商場的一些感覺。不過看到人那麼多,也就罷了,只是既然來了,也看看有甚麼好吃的。食物還是那些粥、麵、飯;價錢方面,一個麵$20,一個飯$30,最貴的也不過$40。雖然也不便宜(只是我們越來越習慣),卻比我想像中平,至少比商場入口那日式料理平多了,門口展出的料理,小小的、只有半碟的一碟,平的也要$50至$70,貴的更要$90。

沿著這一層中間的扶手電梯螺旋式轉了幾圈,峰迴路轉,前前後後大都是上上落落的人。幾年前的印象告訴我,商場的出口不在頂層,只是大家卻好像不用想的逕往頂樓走去。

隨著人龍昇上頂樓,人們仍在旋轉。可是這次有些不同,有點像彈珠轉得太快,飛出了軌道。要是拆開商場的上蓋來看,那軌跡大概像一個平放的「6」字或「9」字。不過奇怪的是,每粒彈珠飛出去的軌跡都是一樣的──在同樣的位置,向著相同的方向。

本以為頂樓應是盡頭,卻不斷有人從某處湧出來,仿彿有個水泉的泉眼在那裡。不過最令我吃驚的是,竟不斷有人倒流往那泉眼裡去。究竟是甚麼「泉眼」這樣神奇?我沿著階磚上看不見的整齊腳印一探究竟。原來,又是扶手電梯。

上這扶手電梯時,我彷彿感到要被運到甚麼地方去。

灌木迷宮

拾級而上,豁然開朗,空間稍為開闊,原來食肆都集中到這裡,不知為甚麼好幾間食店的學生餐都是$28,或許是好意頭吧。如果是這樣,那麼幾個月後,那些「2」字底下都多了一撇,也沒甚麼值得我們大驚小怪的了了。

走過另一個food court,是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走廊。它與新城市廣場那些很相似,可以看得見馬路。不同的是,樂富中心的這條走廊旁邊多了一排商鋪。聽說這條走廊本來並不是一條「走廊」,只是數年前商場「翻新」時,管理層為了「善用空間」和「引入多元店鋪」的「成果」。

沿著這條走廊走了5分鐘,才走出了商場的範圍,而我卻邊走邊擔心:本來以為最大的難題是要記得交談時的內容,誰不知最難的還是哪裡找人和怎樣開始。走了這麼一「圈」,見大家都行色匆匆似的,要找誰談個一、兩分鐘,經已不容易,還要說甚麼這個商場五年間的轉變,要怎麼開這個話題呢?在這個行色匆匆的商場裡,有人睬你才怪。

走出商場之時,想到了一處閒來無事總坐著人的地方──屋村。不過連接商場的天橋,竟也要走個5分鐘,才有地方讓我下去。

摩天輪

屋村雖大,行人也多,但會坐下來的似乎沒有幾個。走著走著,忽然發見幾群阿伯分別圍住幾張枱,我才後悔為何沒有帶副象棋來,反正我也喜歡下棋,一邊下棋一邊和旁邊的人吹水,實是一賞心樂事。只是一場來了,好歹也去碰碰運氣吧。

指指點點了好幾次後,他們也逐漸留意到我這個旁觀者的存在。乘他們開棋之際,我鼓起勇氣,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怎麼這裡好像沒有街市似的?」不知是他們樂於解人之惑,還是怕被人誤會這個地方竟連街市也沒有,很熱心的告訴我那街市在哪裡。機不可失,繼續打聽。

「街市與商場的東西哪裡貴些?」
「差不多。有些東西街市貴些,有些東西商場貴些。」

顯然我不可能滿足於這個答案,可惜旁觀者終究是旁觀者。當我再問「甚麼東西商場貴些」的時候,他們腦裡顯然已塞滿了車馬砲,再也塞不進我的問題了。

未幾,我決定返回商場附近碰碰運氣,路上卻見一涼亭裡坐了幾位公公婆婆。本來已經走過了,不過轉念一想,還是去問問看吧。這次,我把問題轉了轉:「請問街市怎麼去?」然後,又把話題帶到價錢上。

「看你買甚麼而已。」聽著我心裡又一陣納悶。

「哪些東西在商場買會貴些?」
「你想買些甚麼?」

本來我就沒想過要買些甚麼,他們這麼一問,倒令我尷尬了半秒。

「Er……餸呢?」
「買餸的話,這裡商場和街市都貴,要出到xxx才會便宜些……」

本來一個問路的人問到這些已經古怪,也不敢再問下去,只是難得有人答我的問題,又不忍放過。於是嘗試轉轉「話」題,問些小商戶的事,不過當他們反問了兩次「甚麼」之後,我發覺自己問錯了問題。

那人卻在隔離坐響豎

沿舊路而走,只是沒有走上那直通商場的天橋。四處逛了逛以後,輾轉之間來到街市對面的露天廣場,已是三、四時了,幾乎一無所穫,便坐了在廣場的石墩上休息休息,恰恰對正商場門口。看著川流不息的身影,彷彿光坐在這兒已是一種解脫,腦袋漸漸脫離了現實:「他們真傻,匆匆忙忙為了甚麼?」「生活不是應該用來享受的嗎?」「工作從何時開始變成『捱』的代名詞?」「為甚麼手腳都長在自己身上,而我們卻忙的只剩下工作的權利?」

「噗!」一位婆婆忽然在身邊坐下,她的丈夫說了幾句便向街市那邊去了,卻把我拉回商場門口,街市對面的露天廣場。

「婆婆,買東西來了?」

只是,除了這一句,其他的我都忘記了──次序。

「咁有d乜貴左?」
「日用品囉。」
「貴左幾多?好似牙膏呢?」
「牙膏以前十幾蚊,宜家要成廿幾蚊。」

儘管都只是些片斷

「裝修果陣又搞到一塌胡塗。」
「點樣一塌胡塗呀?」
「周圍都封晒,搞到d路窄晒。」
「啱啱我都行過喎,好似宜家都好窄。」
「係呀。」

而且似乎也包含了一些引導性問題

「多唔多黎呢個商場買野?」
「好少啦,d租又貴野又貴。」

任何人都可以質疑這些片斷的可信性,甚或真實性

「咁你覺得以前好d定宜家好d?」
「梗係以前啦,我地買野,梗係平好d喇。」

不過至少我們知道,每個人去給一個意見,都不只有贊成或反對那麼簡單

「同後生仔傾計呀?」
「係呀,佢問喎商場d野係咪貴左,梗係貴左啦。」

一個人願不願意說、怎麼說,以至願意說多少

「係就係靚左,不過就唔係好啱本地d人啦。」

除了自身的意願和對事情的理解外,總是受著各種外在因素影響的,譬如

「你係唔係調查員黎架?」

也許道理十分簡單只是在這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香港還剩下多少個露天廣場讓我們稍稍駐足思前想後雖然在扶手電梯逆流上落總是困難一點但那也不過是停下來以後的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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