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揭開某期《東TOUCH》,赫然發現扉頁有種鹹鹹濕濕的味道似曾相識,原來當天偶然流連范記的老鬼當上補習名師。如果「大隱隱於市」或「道在便溺」太似唸口枉,如果教育不應商品化——或反對教育商品化是另一種層次的唸口枉——,那麼昭然若揭地販賣知識的私立教育場域可以如何理解?人的自主性能否兌現成火箭?我們相信有比「搵食姐」更主動更進步的自利語言。於是今期開始,不定期叫來也許永遠不會成名的準名師甲,由細節而大道,紛至沓來的世俗情緒,教育理想的崖岸,假設的對立,如此這般,與讀者慢慢分擔。 

 

文:D.T. 

 

〈一〉 

在這間學校裡教書,其實本身對這個專業,或者這份職業,就沒有太大的野心,但終究已經踏入第三個年頭了。在日校裡教,算是捱過了兩個年頭。今年再轉型,實行雙線發展,連補習班也兼顧了。

每日的時間表可長可短,可伸可縮,有些同事每天「頂天立地」,由8:05一直上課至5:40分,而我則有一天是5:40在日校裡下課的。每天上班的地點也不一樣。須知道本校是一間擁有十多所分校的「學校集團」,我要在六所分校上課 (連補習班總共要在六所分校上課),六所分所,六個地區,足以把認為教書是穩定的職業的公共想像打破。

每日的日程是這樣的,7:00起床,日校在下午3:00-4:00完結,隨即進入「搵真銀」的補習班時段,一個Slot大約一小時十五分鐘。日校的待遇和官津校沒有兩樣,都是月薪制的,薪金與年資和表現算是掛勾;至於補習班就是分賬式,薪金與學生人數成正比。所謂「補習天王」就是在這種制度下出現的產物。

〈二〉

不論在日校還是補習班,我們也與公開考試環環相扣的。當然我會自稱是制度外的教師,但如果從學校課程集中於公開考試訓練的角度來說,我的職責仍屬於「制度內」的。所以,我總覺得我和教育制度的關係是微妙的。

在普通學校的中國語文課程會把一課課的課文向學生講授,我則會在課堂裡講授作文試題的範文︰文章的角色一樣,功能一樣,但題目不同,我講的被披以「考試」的標籤。講到尾,也是名字的問題。我不認同自己說的會令學生「腐化」,令學生「高分低能」︰講如何寫文章寫得清晰,寫得有理路,寫得辭采紛呈,有甚麼不正常?講一些淺近的閱讀策略 (例如從文章搜索資料、組織觀點,看穿修辭套路),從而組織答案,這和學術上的閱讀策略有多大不同?如果我們可以因為以試卷作為教學內容,從而否定那種教學策略,那是教育理論上的一種荒謬。

終究來說,否定考試策略的人其實同時也在否定考試以至教育,因為他們在著力把「教育」和「考試」二分,否定了考試的存在意義,也否定了以考試為其中一個目標的教育﹕連目標也是錯的,那教育的正確性一定會受影響了。

〈三〉

比如說把一件事情命名,是每個人也擅長的。例如為兒子改名、為寵物改名,甚至為家裡的Printer、電腦也可以,目的是為了方便點叫。名字是存現的一種重要方式,同是也表示了事物存現的界限,例如叫那個地方作「沙頭角」,那沙頭角的界限就因為「沙頭角」這個名字而產生了。「論說文寫作十八式」就是在這種氛圍下產生的──有名有姓,就方便點叫,也方便點記,同時也鎖定目標。同樣道理,如果我們可以把上廁所由進廁所至完事的過程紀錄下來,我們也可以叫它做「小便十式」,我相信這可以用來教三歲之前,未懂上廁所的小朋友。

一個 (種) 沒名沒姓的東西與一個 (種) 有名有姓的東西有多大分別?我看是沒有的,因為它/他/她有沒有名字也好,總是存在的。在地圖上沒有名字的地方,是不是代表它不存在?當然不是。所以,那只不過是Visibility問題而已。把一個 (種)事物從知識的光譜外帶至知識的光譜內,是一個老師擅長的技倆,所以,抽空來說,我也算是一個正常的老師。

從來不會把這些當作Gimmick,正我沒統計過有多少人因為「論說文寫作十八式」而注意到我。當然最後那是不是Gimmick經不是我想不想那是Gimmick問題。說到底,名字是花,可以點綴家居的﹔名字也是圍牆,可以把人困在囚牢之中。

或者太混亂,就談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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