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汗校園 2024年 迎新特刊, 校史 文/Kelvin、雞、那一片白、勞工撚 編/不學巫術 原刊於大學社區報 2023年《迎新特刊》 編按: 我們乘校巴穿梭於校園、在課室內討論不休、課後於不同的活動室吃喝玩樂⋯⋯但這些安逸、快樂和知識上的交流,若沒有載我們的校巴司機;為每個課室、活動室打掃的清潔工;興建 新大樓的建築工;為我們批改作業、準備課堂的合約教師和助教,還怎可能發生?他們對我們很重要,但這麼多年來,我們除了一句「多謝老師」和「唔該司機」外,還有什麼交錯的地方? 所謂勞工,指的並不只是從事體力勞動工作的人,而是受僱於僱傭關係的人。大學生畢業後若非創業或提早退休,我們都會殊途同歸地成為勞動力大軍的其中一員,這些職場的壓迫,將來的你也很可能會面對。 學生遭到不公對待,尚且可以發聲抗爭而沒甚麼後顧之憂。但多少工友和教師,受盡剝削和壓迫,卻為保飯碗而忍氣吞聲? 2009年1月:油漆工工殤 校方不聞不問 一名外判油漆工在中大工作時,因三米高工作台翻側而不幸身亡,判頭卻拖延恩恤安排,最後只願付部分殮葬費,不願付家屬生活費。再者,外判商竟欺騙死者家屬指中大不准路祭,而跟校方和死者家屬會面時,更多次把工殤責任推在死者身上。 至於校方也一直對事件視若無睹。校方先後以「無預約」及「高層正在開會」為由拒絕接見家屬和同學。直到家屬及工業傷亡權益會聯同聲援同學到烽火台抗議,校方才正面回應事件,並承諾墊支殮葬費和生活費。而負責監督外判商的 EMO,先是沒有盡力協助家屬處理死者的身後事,甚至處處偏幫外判商。工權會、中大員工總會、女工合作社、學生報、幹事會,及中大基層關注組跟進事件,為家屬籌款,並發起簽名行動,要求校方確保中大工程安全。 (詳見《中大學生報》2009 年 2 月號、3 月號及 4 月號) 2009 年年底:導師正名 現時中大教學人員分為教授、講師及教學助理三大類。講師在「正名運動」前稱為導師,薪酬只有教授的一半甚至更少,工作量卻是教授的兩倍。 2009 年中大校董會擬向立法會提出修訂《香港中文大學條例》, 其中一項為更改「教師」的定義。在新定義下,導師不包括在「教師」之列,意味大學無意改善過去導師薪酬低、工作多年仍維持合約制、未被長期聘用的情況。校董會不顧反對通過修訂,幸得立法會否決,指出新定義有「明顯漏洞」,要求校方重新諮詢。 員總發起「導師正名運動」和聯署,認為不少導師有博士學位,學歷不遜於教授,導師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與肯定。2010 年,學校成立導師事宜專責小組,之後向導師公佈書面報告,並宣佈中大已經為「導師」正名為「講師」,但實際與導師的升遷及薪酬要求相差甚遠。最後,有關升遷和起薪點等訴求終被接納。 2011 年 2 月:校方監管不力 建築工友堵路討欠薪 七名負責善衡書院工程的建築工人,在2011年過年前夕被外判商佳運工程的判頭拖糧兩個多月,迫於無奈在年廿九於善衡書院對開,發起罷工堵路行動,要求即日取回應有的薪金,同學亦到場聲援。各方和佳運周旋了半天,佳運的支票才送到。原來工友曾向校方求助,但未獲受理。校方亦並無追究佳運的責任。 後來,有人在新書院建築工程進度簡報會,問及校方會否設立機制監察外判工程「判上判」、工殤等事宜,校方竟回應:「我們沒有責任及沒有資源做太多事情。」 (詳見《中大學生報》2011 年 2 月號、3 月號、4 月號) 2012 年 11 月至 2013 年 3 月:校方強迫搬離宿舍 工友聯署要求會面 中大創校初期,因地方偏遠,已有職工宿舍,供隨時候召的員工居住,以便處理晚上任何突發事件。 因應大學四年制學生數目增加,中大將原有共六幢的員工宿舍拆卸, 改建成現時的康本國際學術園和國際生宿堂第三至五座。校方先後於 2011 至 2013 年,分別要求職工宿舍工友在一年內搬走。當初校方提供宿舍給工友的條件之一是要求放棄申請公屋的權利,為的是確保工友能隨時候召。一年的遷出期不但短促,亦是無視樓價高企的現實。 工友與基層關注組同學收集反對聯署,並要求約見校方。校方在多番周旋下容許三方會談,然而未能達成共識。最後,有工友順利找到新居、有工友受到上司施壓,三位工友因不同原因退出了行動,剩下一位繼續爭取。該名工友一直承受很大壓力,最終答應與校方和解。 (詳見《中大學生報》2012 年 11 月號、12 月號及 2013 年 4 月號) 2018 年:和聲廚師例假頂更 工傷後不獲續約 和聲 Canteen 早前由跨國企業漢莎承辦,一名助理廚師於 2016 年一次超時工作期間受傷,之後被通知不獲續約,亦少付長期服務金。助理廚師在和聲 Canteen 工作了五年,期間多次「捱義氣」為公司超時工作,但漢莎長期拖欠及計少的加班工資,需多番追討才能取回。 她曾到勞工處調解會上追問漢莎拒絕續約原因,但不果。 街工勞工組、香港廚師聯盟、社會主義行動、零散工陣線、中大基層關注組到和聲 Canteen 聲討對助理廚師的不合理解僱,並在場派發單張促請師生及其他工友關注事件。期間,當時的和聲書院院長劉允怡教授當時亦在場,眾人多次邀請院長上前回應,然而現場多名保安以人牆隔在中間要求他們離去。院長以「食緊飯唔想受到騷擾」為由拒絕理會,最後在沒有任何表示下徑自離去。 工傷判傷程序向來需時,事件至 2020 年才完結。在勞工組的協助下,廚師最終成功獲得漢莎賠償,亦取回長期服務金。但對她而言,賠償金額並不是最重要的事,工傷為她帶來後遺症,有時站得久仍會酸痛,希望最好是未曾受傷。她說:「平時院長會過來打招呼,受傷當天也是出於義氣幫公司頂更。但事件發生後,不論公司代表,抑或書院代表,都沒有人慰問關心,可謂人情冷暖。」 2019 年 9 月 – 現在:外判廁所清潔服務 中大向來以直聘形式聘請清潔工友,薪酬待遇較外判制度穩定。惟中大 EMO 自 2018 年 9 月起,以「試行」模式將校園多間廁所的清潔服務外判,而批出合約前技巧地繞過外判事宜監察委員會審批。 中大基層關注組和中大員工總會因此發起反外判行動,他們收集超過 1,000 名員生和校友聯署,並多次與 EMO 會談,了解外判原因和資訊,EMO 稱為「編制問題」、「人手不足」及「招聘困難」,而一直迴避固有工作待遇差、厭惡性勞動的問題。在外判事宜監察委員會上,絕大部分委員皆反對外判,同學亦提出其他可行方案,惟校方拒絕增加直聘人手、提供津貼、為外判工提供防疫保障等要求,依然堅持繼續外判,並不保證不會擴大外判範圍。 2023年6月:會友樓地盤工友疑中暑逝世 2023年6月,一名在新亞坊會友樓棚架負責維修鋁窗的葉姓工友,懷疑中暑暈倒,送院後證實不治。工友暈倒期間,勞工處推出的暑熱指引正生效,建議戶外工作者須每小時休息若干時間,但未知外判商是否提供休息時間。報社到意外現場觀察,發現棚架工程公司為厚瑞,但未確定是否逝世工友的直屬判頭。針對工友的休息空間,而會友樓馬路對面的人文館,其外牆張貼著「厚瑞員工避暑位置」的 A4 告示,休息處雖具遮蔭,卻亦堆滿雜物,也不見風扇等消暑用品。 這些不公和壓迫,只是我們所知道的,冰山一角。每天應該還有很多事,在校園各個我們看不見的角落發生。但以上大事,究竟反映出甚麼? 高層大晒 基層工友任人宰割 朋友曾經訪問一名清潔工,該名工友如此形容校園的底層工人: 「我們這些最底層的人比泥還賤。」 很多時候,底層工友在管理層眼中,的確連泥都不如──很多校園勞工的決策,是暗地裡進行,不把工友和學生放在眼內。校方一直聲稱任何決策會與各持份者討論,事實卻背道而馳。很多資訊都在最後一刻才對外公佈。 再者,因為學校不難聘請基層職位,基層工友幾乎沒有任何議價能力向僱主爭取合理待遇;為了飯碗,就算被扣糧、扣假,也得逆來順受。而且很多關於工友工作上的決策也交由管理層決定,工友嚴重欠缺自主權。沒有討論,沒有平等決策,沒有完善投訴機制,如何讓工友在一個合乎情理的制度裡工作?我們談自由民主,要人民當家作主,但總忽略了,資本主義裡老闆大晒的僱傭勞動制,對眾多打工仔來說,就是最大的壓迫。 慳錢大過天 校方懶理零散工權益 為了節省成本,校方將不少職位外判出去,或以短期合約形式聘用零散工,從基層職位的保安、建築工、校巴司機,到生產知識的兼職導師,他們都面對著薪酬微薄、朝不保夕的生活。 外判與不外判的分別,在於合約內容:經學校直接僱用的員工(如 EMO 的清潔工)可享有中大員工福利,包括保健服務、有薪假期等,但外判的則與這些福利無緣。更甚,兼職教師雖由中大直接聘用,待遇反與外判工相似,不得享用圖書館和保健處等資源,每個學期都要擔心續約的問題。可見零散化趨勢已經影響著大學中底層的勞工。 校方往往以「價低者得」為唯一外判商招標原則,外判商為了以低價營運,勢必設法剋扣工人的工資、權益。有些行業,如建築,甚至會出現多層外判的情況,令不公的事被揭發的時候,外判商可以推卸責任。 即使有些工作的確有外判的需要,例如建築工,但把工作外判,絕對不等於校方可以完全不對外判商作監管,置工友的工時、工資、福利和工業安全於不理。校方無意監管外判商,任由他們榨壓工友來替學校慳錢,實是與外判商狼狽為奸! 學生介入抗爭 真係好重要! 無疑,受壓迫的工友應為抗爭的主體,畢竟他們最明白自身的處境,關注的學生可以擔當支援的角色,作用在於增加工友和校方談判時的議價能力。校方操控著工友的生殺大權,在這不平等的勞資關係下,工友承受莫大壓力,有口亦難暢言,學生則沒有這種擔憂。工友平日上班還要打理家務,找同工開會都未必會有充足時間,更莫論發起聯署設置街站。部份基層工友年紀不輕,擔心失業手停口停,不敢隨便缺勤。大學生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多加支援。 再者,我們平時享用的教學服務,到整潔的課室、校巴服務、餐廳⋯⋯無不由勞工的勞動而建成,在享受舒適大學生活的同時,我們能心安理得地對這些壓迫視若無睹嗎?我們經常想將象牙塔與社會拉近,事實上這些欠薪、拖糧,甚至是喪失性命的事件,正在我們身邊。 除非同學畢業後打算創業或揮霍家業,我們其實也將會成為打工仔。又有多少個人敢拒絕無償加班,批評上司的不合理要求?我們除了在網上開 Post、與朋友私下抱怨外,又有什麽大規模的運動足以提高勞工在職場的話語權?只有積少成多的抗爭,才能建立階級意識,聚合改變的力量,讓勞工議題更受關注。如果你覺得校園的工友離你很遠,不妨想想,幾年後你也會遭遇相似事件,到時候你會選擇反抗還是啞忍?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Cancel Reply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CommentName* Email* Website 在瀏覽器中儲存顯示名稱、電子郵件地址及個人網站網址,以供下次發佈留言時使用。 八 × 六 =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