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詩社編︰《續借》
2008 年 9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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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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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墟裡人頭湧湧,雜物紛揚,難免叫人納悶。筆者按下急躁的性子,果然有所發現。吐露詩社的同學推出了由同學一力創作、編輯、排版的詩集乙本。

寫讀一事自然不能改變世界,新詩尤其顯得傾向內視而非介入,但出版是刻苦的業務︰吐露詩社的同學願意為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付出具體努力,值得我們留意,並付出閱讀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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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有二十三位作者,都是中大同學。序文邀得觀察敏銳的樊善標教授與九九年的詩社社長鄧小樺供稿,分量十足。編排方面——容我過份詮釋——似乎由抒情起步,慢慢染指流離現世;組詩放在全書中後,讓讀者拾級而上,也該是經過考慮的。設計相對簡單,與其說是草率,毋寧說是業餘,反而因此新鮮。校對難言稱心,別字不多不少,剛好礙眼。不過,最令人注目的是書中沒有「藝發局贊助」的標記,也就是說︰這是同學自資印行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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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如今天大部分年青朋友,作品在認識事物的層面上,或者顯得不夠充實,但結集成書,便在相互參與裡構成了一層耐讀的迴環。語言普遍都活潑可靠︰陳穎怡輕巧平順,詩作比自我介紹出色;張穎恆有一個坐唔定的外表,偶然會令你幻想塞佢入locker,但兩首短詩的意象設計卻「文勝其人」,同時捕捉到恆定與缺乏;歐肇朗魄力驚人,一寫半本,但幅度一大就削平了青年的銳氣,或詩的機鋒——何不先試寫入手較難的評論或散文,回頭再看新詩呢。亞瑟莉成熟克制,如果遮住名字,一定會以為是成名作者。〈旗手〉再三細讀,仍舊有餘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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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文學早就乏人問津了,何況是開宗明義地不透明的新詩。不過,詩艱澀難懂,成就的未必就只是語言上/思考上的尖端——有時,因為沒有人來騷擾,它反而可能會打造一種「平靜」的寫讀氣氛(書首的詩社介紹屢次用上這個詞語)。如果吹毛求疵,我會說,這樣的「平靜」或者恰恰是文學的敵人,恰恰是為甚麼新詩這麼不受注意的原因。

驚濤拍岸,我們當中也許沒有幾個鄧小樺,能夠把《字花》及文學書寫作為議程推上如此清澈的社會高度。但創作,就在最基本的個人層面來說,如果真要面對自己,筆者理解︰跌盪的青春以後,應該還有別的東西,向我們苦苦拷問。七年前的兩本吐露詩社年度結集,沒有「成名」的作者如今哪裡去了——這不是文學史考證專案,而是每個作者最關鍵的問題。沒有了同儕鼓勵,我們會寫下去嗎。愛情生活不再燃起感受,我們會寫下去嗎。生活的深刻降臨,我們會覺得寫作與閱讀是各種切膚的問題的出口嗎。危言聳聽一點說︰校園裡的興趣如果最終就只能是興趣,則學習由始至終都是多餘的。

本文難免被目為老氣橫秋的賣弄,但現實比較簡單︰就係,世界真係越來越來越來越來越來越悶了。欣賞詩集作者編者努力、認同作品水平的同時,我們沒必要假惺惺的勉勵祝福,大談青年寫作的新氣象。謹願吐露詩社的朋友能夠放鬆下來,大鑼大鼓,用新詩的異色與勇氣,把校園裡荒謬難堪的平靜,狠狠切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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