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金融海嘯專輯】經濟發展為的是……人吧

文：櫻市子

一個以金融主導的社會最終會招致失敗，而之前的凱恩斯主義以及新自由主義同樣會走上衰敗之路。當然主張資本主義的人，同時會認為我們必須接受資本主義週期性的蕭條，謂這才是社會發展之道。這裡我們暫且接受經濟蕭條的事實，但這是不是我們接受現時貧富懸殊、放棄令基層享受生活、縮減公共開支和福利的理由？

現在政府以金融業作為經濟發展的重點，想像以錢生錢造成的財富能夠自然與基層分享。現實可知，資本家有能力也有動機持有大部份的「發展成果」（因為用了大部份資本進行再累積），同時整體消費力上揚，基層工人因大多和金融業沾不上邊，不見得有同樣的消費力增長，導致基層生活水平下降。政府既然聲稱香港以金融作為經濟發展的支柱，那麼它就有責任照顧不能因經濟發達而受益，甚至因此不能照顧基本生活的人。

回歸前的香港一直被塑造成自由貿易市場，為何能夠成功難以詳細深究。在金融風暴的情況下，政府一方面繼續強調自由市場是香港經濟發展的基石，阻止一些保障勞工權益的法例，一方面就乘機製造財源大幅縮減且無處開拓的假象，要全港市民跟政府共渡時艱，政府各部份的資源要重新整頓。我們經歷了社福機構一筆過撥款、削減綜援、停建居屋、領匯上市、欠投放資源的教改、急症室收費、意圖開徵銷售稅等各方面的影響（註１）。然而同一時間則有：取消遺產稅、利得稅、物業稅和印花稅的稅率維持低水平，資本家得以繼續保留資本進行資本累積。最直接增加資本家手頭資金的方法，當然是強積金和強醫金了，這些都強逼不願投資的僱員作出風險成疑的投資。政府為縮減開支，不惜「抓爛塊面」，將受助者塑造為大眾應該聲討的他者，例如說綜援減低人的工作意欲、老人家貪得無厭、新移民增加開支壓力等，黑工不能得到作為工人應有的意外保障（註２），內地人來港產子要付高昂費用，宣揚了香港分化社會的「優良素質」。資本家和政府一樣提出共渡時艱。工人礙於缺乏生產條件，流動性也受限於其收入，政府削減福利使人們領取福利也不能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在資方留住工人方面扮演重要角色。工人因為工作不穩定，被逼面對僱主的更大剝削和更挑剔的要求。由上可見，基層市民要對自己的貧窮負責，根本只是政府用以掩飾自己向資本家輸送利益的舉措。

事實上，資本主義的一大矛盾一直在我們身邊出現，在要求社會有足夠的消費力消化資本家的生產時，工資不斷的降低令消費力遠遠落後生產力，所以才出現信貸條件放鬆，吸引基層借貸消費，彌補消費力的嚴重不足。我們要令基層人士和福利受助者的收入拉近高收入人士，除了出於不公義的貧富差距之外，也恰巧地令資本主義較健康地發展。人民有足夠的收入，才能有足夠的整體消費力。如果在結合工時方面思考，我們的消費力根本就消費不了人民超時生產而來的消費品，所以規管工時也能抑制生產過剩。

嘗試翻開政府的帳簿，香港的利得稅率是16.5%及15%（註３），印花稅最高只有3.75%，而第三及四級薪俸稅率也只有17%。有人說低稅率吸引資本家在港投資，但會代表基層市民所得的增加嗎？似乎少交了稅多出來的錢只會放到金融市場再一次滾存罷了。支出方面，如果沒有削減綜援，大約會多花二十三億元；專上學生資助的貸款部份大約七億元；據稱內地孕婦來港產子令香港多花了三億元。香港在零六年曾經進行擴闊稅基的研究，原來其中也提及累進利得稅和提高薪俸稅的累進成分，分別估計可以增加九十二億元和六十五億元的收入（註４）。遺產稅原來一直都為政府進賬十億元左右。強醫金收入本來就遠遠不能彌補和香港醫療開支的增加，印花稅的些微提高卻足以與強醫金收入看齊。最低工資和最高工時可能會減少投資意欲，減低利得稅等稅收，但可減少低收入綜援以及失業綜援，到頭來財政上可互相抵消。

這些數字讓我們看到，適當調整政府的收支，難說對香港的投資環境有巨大的影響，但同時令社會更平等、和諧，市民更健康、快樂，而政府一直以來的經濟政策，希望誰更得益，清楚不過。

如果經濟發展不是為了人的話，那我們不如躺在牀上發夢算了。
 
註：
1. 在大學教育發展也同樣的體現，大學學費的上漲，大學資助委員會將各大學分類定性，以便進一步縮緊撥款，政府打算把專上學生貸款交私營銀行營辦，都是政府向財團輸送利益的痕跡。

2. 港人太在意黑工的「不合法」，不認為他們在香港工作有權得到作為工人的權利，資本家卻看準這一點，聘用更可被搾取的黑工，然後我們說最低工資可以引起黑工問題，認真可笑。

3. 法團的利得稅率為16.5%，法團以外人士之利得稅率為15%。政府於本年度降低了利得稅稅率，上年度本分別為17.5%及16%。

4. 在零六年的諮詢文件中，建議累進利得稅第十二萬元開始的稅率增至22%（現為19%），而利得稅方面，一百萬元以外的盈利的累進稅率訂於20%。香港的利得稅稅率之低僅次於愛爾蘭的12%，連內部生產貧乏的冰島的利得稅率也有18%，南韓為29.7%，香港很多經濟政策以美國為榜樣，除了高達39.3%的利得稅稅率，而亞洲經濟巨頭日本則有40.7%。部份國家還徵收資本利得稅，對於買賣股票、債券、貴金屬及房地產的獲利課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