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街市專題──都是私有化惹的禍──向領展算一筆糊塗帳

文：余嘉浩

執筆之際，網上傳來一則消息，承包起領展旗下長發街市的建華管理公司，要求全體商戶於9月30日前離場。我因為這次稿題訪問過長發的商販，他們只不過是渴望平凡、想靠份小生意養活家庭。想來，領展又一次將一個個卑微的願望掐碎。然後，我們都預料到又會出現一個豪華街市，又有更多的居民要捱貴餸。領展(前身為領匯)進駐屋邨商場10年，我們逐步見到辦了十多年的店鋪結業，換上貴夾難食的連鎖店，有時在無選擇下又被迫要光顧。但我們好像只在見到相關新聞時憤怒一輪，事後也沒怎麼討論如何改變。如果不欲看見領展愈加猖狂，我們也是時候好好梳理整個問題，尋求解決方法。

市場競爭的騙局

現在落得如斯田地，其實由房委會將旗下物業賣給領匯的一刻，禍根便已種下──問題根本還是公營事業的私有化。原本這些屋邨商場是政府的，但當負責管理的房委會財赤時，政府不肯注資，房委會便只好賣掉這些商場，根本無重視過市民的需要。更不用說賺回來的錢也只是放到政府及房委會袋中，沒有用來改善市民生活。

政府總會有套說詞，甚麼公營機構管理效率低、私營機構為了在市場競爭下生存，會盡力改善效率及提升服務質素云云，最終得益的還是社會大眾。但這說法根本是謊言。事實是電、水、鐵路等之類的公共服務，如果由幾間公司營運就難以協調，所以需要一間公司管理才能有效運作，所以公共服務大多不會出現所謂的競爭。屋邨街市、商場與這些服務不同，它們固然可以分拆出來，但現況則一樣是領展的私人壟斷，根本沒有甚麼市場競爭可言，商戶在別無選擇下被迫要租。當領展操控了整個街市、商場，自然能肆無忌憚加租。在此局面下，因為商鋪的入場費太高，小店就被慢慢淘汰，只有大集團旗下的連鎖店才租得起，說到底也是因為他們有足夠資本，而非質素有多高。市民被迫幫襯這些店鋪，變相幫財團交貴租。

自由競爭？誰的自由？

然而，即使有自由競爭，也不見得能夠保障大多市民的利益。問題還是在於私人企業的營運原則是要向股東負責，最緊要還是賺到錢，只需要照顧付得起錢的人──他們才有選擇的自由，負擔不起的低下階層統統都被排拒在外。窮人應該到更遠的地方買東西，或是被迫捱貴，這就是私人公司追求「效率」下的犧牲。為了追求最大的利潤，他們的方法都離不開盡可能地提高價格或減省成本[3]，居民的需要、商戶及工友的福祉在利潤之前當然不值一提。

無可否認，有些私營服務質素確實較高，如一般來說私家醫院的服務就比公立醫院更好。但這是因為私家醫院的服務對象只集中在小部份人(私營醫療系統聘用本港4成醫護人員照顧1成市民，公營醫療系統則聘用6成醫護人員照顧9成市民[1])，它們根本不是效率較高，只是以較多錢換來優質服務，低下階層終究也不能享用。若果政府投放更多資源於公營醫療體系，也不難做到這效果。古巴的公營醫療服務就以其優質見稱，他們會培訓大量醫務人員，每個家庭也有政府指派的社區醫生，又投入佔國內生產總值9%以上的資金用於生產醫療設備、器械和藥品，質素堪比最發達的國家，世界衛生組織亦曾讚揚古巴的醫療系統[2]。

將公共服務交還人民！

房署管轄屋邨商場的時代，最起碼因為他們要向公眾問責，商場會受管制。這些地方本意是讓基層市民以較低廉價錢購買生活必需品，和以微薄資金搞小生意，保障公屋居民的基本生活，所以不能讓租金隨市場價格訂得太高。他們更會著手規劃，置放社福機構、診所等必要的社區服務，給予其租金優惠。

但如果將其推入市場，只會令有大量資本的財團才租得起，這些保障就不再存在。貧困的人就只能被迫捱貴，節衣縮食、或到更遠更不方便的地方消費。面對這情況，我們在制度內根本沒有方法改變。在批評香港沒有民主，政府欠缺監管時，我們似乎很少意識到私人企業明明會影響我們的生活，卻更不受監管。正如前面受訪的商會主席李生所言，「政府會因為立法會議員、區議員的壓力，多多少少會作出回應。但現時是商業公司，根本就不必多加理會這些的壓力，他們只需要對股東負責，賺到錢……」雖然以公營運作，並非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其中還有不少管理問題要討論。但眼下，要求將屋邨商場交還到政府手中，似乎是必然要走的一步。

領展也不是這類問題的孤例，正如前面提到，香港仍有不少由私人集團營運的公共服務，結果都與領展一樣，價錢越來越貴，服務越來越差。在回購領展以外，我們也理應要求政府回購五隧一橋；諸如地鐵、巴士之類的服務，其實也應要政府多加管制，要其向公眾問責。要做到這些一點也不容易，但我們必然要將這些提到我們的政治日程上，因為除此以外我們別無他法。將公共服務交還給人民控制，不讓財團繼續壓榨，為的就是要讓人奪回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

長發街市專題：

罷市對抗領展 ──長發街市專題前言
訪問長發街市商會主席 李先生
訪問長發街市麵包舖店主 曾生
訪問長發街市豬肉檔店主 文生
訪問青衣街坊 阿豪

[1] 公私醫療失衡謬誤，東方日報，26/04/2012。http://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20426/00184_004.html

[2] Cuba’s Health Care System: a Model for the World, Huffpost Politics    , 08/10/2014. http://www.huffingtonpost.com/salim-lamrani/cubas-health-care-system-_b_5649968.html

[3] 資料來源：《十年後的領會》